戏台前方,摆了九盏小油灯。
周围风雨飘摇,虽油灯并未被吹灭,但也摇曳不定,光线异常昏暗。
后台上,挂着一个红胡须。
这东西代表判官,戏剧行中有镇灾消邪之功。
而王道玄则取了根上次炼器剩下的灵木,请木匠做成牌位,在上面依次写下白起、王翦、廉颇、李牧、孙武的名号。
戏班的人守在旁边,眼中满是激动。
他们当然知道唱鬼戏的凶险,而且这次还有些特殊,之所以答应,除了那五千两银子的丰厚报酬,就是这五个牌位。
戏班子这行,也有镇台法器。
有的是装脏开光的老郎神神像、有的是祖宗传下的锣鼓和法旗等物。
而眼前这个,名叫“五昌兵马大元帅”。
并非猖兵,而是镇压戏台的神位。
要制作这东西可不简单,单灵木,就不是他们能得到,更别说请动玄门修士出手。
有了这五个神位,今后接白事戏,普通的邪门玩意儿,连靠近都不敢。
弄好牌位后,王道玄又简单设了个法坛,焚香祈祷,挥舞金钱剑,口中念诵道:“灵光一闪入神牌,仙神圣佛如神在,天圆地方神为尊,入神灵牌为神器…敕!”
做完这些,吴班主等人满眼激动,连忙小心上前,用红布包裹,端着神牌,小心供奉在戏台后。
王道玄则沉声道:“开始吧,我们时间不多,先‘破台’!”
吴班主点头,连忙招呼众人。
“快点快点,都记住规矩!”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两个包裹着朱砂的香囊,交给两个演员。
所谓“破台”,乃是戏班的一种仪式。
无论是出了重大事故、换新的戏台、唱鬼戏前,都要进行这种仪式。
破台的两名演员,扮相也有讲究。
一个身穿白袍,黑色披风,裙角垂地,披头散发,眼角涂红,那是女鬼扮相…
另一个身穿八卦袍,纵目浓眉,红面赤髯,手持金锏,赫然是王灵官…
咚咚咚!
小锣敲起,扮演女鬼之人迅速走出。
她用的是极小的碎步,上身绷直,再加上裙摆遮住了脚,竟好似被风吹动,飘移而出。
光线昏暗,加上这打扮,当真如幽鬼一般。
这是戏班子的绝活“鬼步”,没个数年苦功,根本练不好。
而扮演王灵官的人,也摆着四方步,手持金锏,晃动身子走了出来。
两名演员嘴里,都含着朱砂香囊,因此也不发声,只是伴着小锣节奏,你来我往。
很快,“女鬼”被赶跑。而早有准备的吴班主,则迅速宰了一只鸡,将鸡血洒在台上。
随后噼里啪啦,鞭炮锣鼓齐鸣。
这就是戏班子的“破台”仪式。
除了王道玄和吕三,再没有其他观众,听到要唱鬼戏,沈家坝的老百姓更是远远躲开。
随后,锣鼓三通,大戏开场。
曲目选择也有讲究。
这次唱的是“目连戏”,乃是祀神戏,不仅台上光线昏暗,气氛阴森,就连演员扮相也是光怪陆离。
这出戏最早来自《佛说盂兰盆经》,讲的是佛陀弟子目连,拯救亡母出地狱的故事。
除了一名僧人,剩下的都是扮演阴司鬼怪,有的喷火,有的耍飞叉,看起来怪热闹。
然而,王道玄和吕三却根本顾不上看。
他们面色凝重,死死盯着远处的湖面。
唱了一会儿,见暴雨弥漫的湖上毫无动静,王道玄一咬牙,直接开坛做法,接连洒出几道黄符。
渐渐的,湖面终于有了异动。
哗啦啦的潮水声翻涌,好似有千军万马,随后浓雾、鬼火蔓延而来。
顷刻之间,周围变得雾气蒙蒙。
台下影影绰绰,出现众多影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庞。
只能看到无数腐烂破败,沾满泥污的身躯。
眼前场景,简直犹如地狱,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台上光怪陆离,台下更是朦朦胧胧。
汇聚来的影子越来越多,浓雾之中,似乎一眼望不到头,周围温度也迅速下降。
戏班子的人,一个个差点吓尿。
他们当然唱过鬼戏,否则哪敢接这活。
但以前唱鬼戏,顶多弄出点什么怪声,或隐约看到一两个人影,与眼前场景根本没法比。
好在,王道玄已事先打过招呼。
戏班子的人也都知道规矩,只是伴着锣鼓声,按部就班唱戏,假装看不到下方的东西。
戏台旁的王道玄,也是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