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那帮子恶狗再无人庇护,这些天逃的逃,散的散,道上的伙计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那帮家伙没一个逃得了。”
“哼,发达时不懂做人留一线,真以为借着官府那张皮,就能逍遥一辈子?”
说话间,偷偷向了李衍。
江湖道上传闻,乔三虎也是李衍安排人弄死,只不过没有证据,毕竟当时的情况太过巧合。
他倒也没坏心思,就是习惯性地想听八卦。
李衍打了个哈哈,岔过话题:“王船头,听说你们漕帮和排教在郧阳府斗得厉害?”
“是啊。”
王勇也不隐瞒,摇头道,“自从太祖封山设郧阳府,那地方就一日一个光景,如今已成了神州水道上响当当的码头,六省通衢。”
“在这鄂州,也仅次于九省通衢的汉口渡,也是漕帮和排教的地盘分界。”
“原本大家相安无事,漕帮占北城码头,排教占南城码头,但年初排教不知发了什么疯,硬是要吞了咱地盘,帮中兄弟自然不肯答应,因此闹得挺厉害。”
“嗐,无非是东风压西风,南风压北风,过个多少年,就还是那德性。”
说着,看了看船外笑道:“诸位,上津城到了,这里与漫川关毗邻,同样是朝秦暮楚,到了此地,就算是到鄂州了。”
“诸位休息一晚,换个衣裳,明天我就送你们去郧阳府。”
“老哥太客气。”
李衍微微摇头,笑道:“我等连日奔波,有些劳累,计划在上津古镇多休息两日再走。”
“江湖兄弟来回奔波,都要讨口饭吃,再麻烦王船头,就是我等不懂规矩了。”
说实话,虽然他们从华山下来,一路风餐露宿,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但也不至于连一晚都扛不住。
李衍是故意这样说。
再讲究江湖情谊,也有个限度。
帮忙送个人行,纠缠得多了就不太妙。
半道上,沙里飞就打听到消息,漕帮和排教早已杀红了眼,他们跟漕帮若是走得太近,说不定就会被扯入其中。
这种麻烦,还是少招惹的好。
别看这王勇说话豪迈,但老江湖们耍心眼坑起人来,那是一个比一个狠。
果然,王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不再勉强,将众人送到渡口,便挥手道别折返漫川关。
上了渡口,李衍几人抬头打量,但见前方矗立着一座小城,青石垒砌,城墙古老斑驳。
“这是上津城?”
李衍有些诧异,“不是说郧阳府门户么,看着也不大啊。”
王道玄笑道:“这里我以前来过,别看是个小镇子,自唐时便是漕运码头,商贾云集歇脚之地,四方城门也有趣,分别叫做接秦、达楚、通汉、连郧。”
“只不过,这里几次因山民作乱而焚毁,又重新修建,所以破了些。”
“哦,原来如此…”
李衍立刻听懂了王道玄的意思。
说起来,这也和此地历史有关。
此地靠近荆襄山区,自古以来,便是流民汇聚之所,每当世道大乱,必有流民涌入。
例如秦乱之时,不少人逃往此地隐居,陶渊明那著名的“桃花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便在郧阳府的武陵县。
再后来,便是西晋八王之乱,宋金交战,前朝南北对峙…总之,流民一直源源不断,达数百万之众。
荆楚广袤山区为他们提供了栖息家园,以至于待在山中,根本不听从朝廷号令。
数百万流民藏于山中,历代朝廷都深感担忧,几次派兵进山清剿。
然而,不仅没有成功,反倒激起了民变。
大宣开国,朝廷下达了封山空地令,又设立郧阳府,专门处理周围流民之事。
当然,正因此事,也激起几次荆襄大民变。
最近的一次,是一个绰号“天圣王”的豪杰,聚拢流民几十万,妄图自立为国,不服王法管教。
结果,自然是惨遭围剿。
但这位“天圣王”在当年,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即便几十年过去,其麾下仍在暗中作乱,为其复仇。
就在去年,还发生过流民攻打上庸县城之事,即便他们远在咸阳,也曾听闻。
王道玄说出此事,自然是提醒他们注意。
众人心中了然,压低斗笠向着城门而去。
然而,即便他们再低调,也不可能藏住。
一位刀客、一位道人,一个满脸凶相的光头大汉、还有个肩上站着鹰的家伙…
走到哪儿,都是视线焦点。
果然,还未进城,便已被拦住。
“站住,伱们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