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长安王世子萧宏启。
其身形高大,一袭朱红蟒袍,看着年轻,但额高面宽,肩膀松垮,小肚突出,竟莫名有一丝成年人的油腻。
尤其嘴唇肥厚,长相也不咋地。
曾有官员私下议论,世子萧宏启,别说龙章凤姿,就是与普通世家子弟相比,都是中下之资。
长安王这一脉,衰落是迟早的事。
黎空青有些紧张,世子最近基本不读书,也很少来仁孝楼,为何突然又跑来。
莫非出了什么事?
见他这拘谨模样,世子萧宏启哑然一笑,摆了摆手,“怎么,见到孤不高兴?”
大宣礼制,世子要继承亲王之位,便可称“孤”,而继承不了亲王的郡王,便会自称小王。
“世子说笑了。”
黎空青额头冒出冷汗。
说话间,已有小吏端上茶水。
世子萧宏启摆了摆手,让小吏出去,将门关上,随后摸着下巴看向黎空青,“可知,本王今日来做什么?”
黎空青摇头,“这…卑职不知。”
萧宏启嘴角露出笑意,意味深长道:“听说你学会了捞好处,还有人私下给孤告密,所以来看看,你这榆木疙瘩是怎么开了窍?”
“啊?!”
黎空青呆立当场。
他不是和同僚关系变好了么?
怎么转眼就被人告密了?
这才是人生嘛…
“哈哈哈!”
见他那模样,世子萧宏启逗得直乐,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清了清嗓子,念道:
“今有王府伴读黎空青,私结江湖术士,侵夺王府之私产,居其位而不尽忠职守,日取王府糕点酒菜为私有,见小利而忘大义…”
说着,笑骂道:“简直狗屁不通,连封告密信都写不好,还想凭此上位,王府怎么尽养些这种人。”
“你说,此事该怎么处理?”
黎空青脑袋已经麻了,叹了口气,弯腰拱手道:“信中所言,句句属实,卑职甘愿领罪。”
“领罪?”
萧宏启似笑非笑道:“何罪之有?”
“王府之中,上下其手者多了,若真心追究,挨板子的,得排着队来。”
“孤也是奇怪,伱既然已决定同流合污,为何不捞点油水,找人看房子省租金,拿点酒菜回家,也不嫌丢人…”
“不过比起这些,孤更好奇,你是如何想通的?”
黎空青犹豫了一下,“卑职碰到一个人,说世子才是真的聪明,属下不应该多嘴…”
“你倒也老实。”
萧宏启微微点头,脸上的戏谑渐渐消失,沉声道:“那江湖术士是怎么回事?”
“并非江湖术士,而是卑职母亲弟子。”
黎空青怕连累到李衍,连忙将经过一五一十讲出,并着重说明是自己主动要求。
“嗯。”
萧宏启神色稍缓,“既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记住,若只是帮普通亲戚谋小利,无妨,但若涉及到江湖以及玄门中人,就不能私自做主。”
黎空青终于想通,只觉后背发凉,随即便是一股颓丧涌上心头,弯腰抱拳道:“世子,卑职恳请辞掉伴读一职。”
“哦?”
萧宏启眉毛一挑,“为何?”
黎空青苦笑道:“卑职太笨了。”
“卑职既不擅人情往来,又不通算计,留在世子身边,如同废物,迟早被人所害,还不如回去当个教书先生。”
“嗯,你也算有自知之明。”萧宏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静道:“按照各地王府习惯,伴读这差事,大多是由世家子弟担任。”
“可知,为何落到你的头上?”
黎空青一愣,“卑职不知。”
萧宏启平静道:“因为你懂本分!”
“世道大乱,不安分的往往能脱颖而出,若有点聪明劲,再来点气运,便可乘风而起。”
“但如今我大宣鼎盛,懂本分才更重要。”
“在你之前,还有几位伴读,皆是世家子弟,但要么是狐犬一类,喜仗势欺人。
“要么野心勃勃,撺掇着孤争抢,实则为自己谋利,都被孤清理了出去。”
“那日甄选,其他人都忙着相互结交,唯有你,跑到书架前看那些失传孤本,所以伴读这位子,就掉到了你的脑袋上。”
原来如此…
黎空青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