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姑只觉钓竿一轻,等那鱼钩悠荡回来,发现鱼儿不见了,把个好胜心强的小姑娘急得差点儿哭出来。华姑把钓竿一丢,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慌乱喊道:“我的鱼!我的鱼!”
李鱼正在发怔,听她一喊,急忙丢了两片鹅黄色的衣衫,向华姑招手道:“在这里!在这里!”
华姑顿足道:“人家不是说你啦!人家是说我钓的鱼!”
李鱼道:“是啊!在这里!在这里!”
华姑大喜,急忙从草丛中跑过去,往地上一瞧,大惊道:“糟啦,它要逃啦!”
只见那条小白鱼儿在地上一蹦一跳的,每次跳起,都在草地上挪开半尺左右。而不远处草丛中就有一片溪水,是旁边水潭中漫出来的水源浸润形成的。而那小鱼儿只要再蹦两下,就能恰好跳进那溪中。
“快捉住它!”华姑向前一个虎扑,双手一合,那小鱼儿“哧溜”一下,从她一双小手间滑了出去,身子一弯,再度跳到空中。
关键时刻,李鱼腾身上前,抬起右足,恶狠狠地向那小白鱼儿一脚踹了下去。
“噗!”
溪边土壤湿润松软,李鱼这一脚力道十足,登时在草地上踏出一个深深的脚坑儿。
华姑瞪大眼睛,撅着小屁股,愕然看着李鱼的脚,诧异地道:“鱼呢?”
李鱼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只见那条小银鱼儿已经牢牢的嵌在了脚坑下的泥地里面,而且,它还不是须尾齐全地嵌进去的,而是身子对折着嵌进去的。
原来就在它鱼身一弯,腾跃到空中的刹那,李鱼一脚把它踩进了泥地,而且因为它正弯着身子,踏踏实实地踩了一个对折。
李鱼一瞧那小银鱼儿死不瞑目的一侧鱼眼,干笑道:“哎呀,这个……,好像力气大了些。”
华姑扁了扁嘴儿,不开心地瞪了他一眼。
李鱼窘道:“这鱼没法吃了,咳!莫如再钓几条吧,你运气好,既然开了张,一定鱼似云来。”
华姑白了他一眼,爬起来上前两步,蹲在脚坑边,小心翼翼地把那对折的小银鱼儿从泥里抠了出来,哼道:“谁管它能不能吃,反正是人家钓的,要做数的!”
华姑捧着那条对折的小银鱼儿,在溪水中清洗了一下,便宝贝似的捧回去,放进了她的小鱼篓里。
李鱼松了口气,这才省起逃掉的杨千叶,探头探脑地瞧了瞧,也不知她究竟逃向何处去了,暗暗思量一番,干脆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李鱼四下胡乱逛悠了一阵儿,返回驻地附近,但见帐篷、围栏、烧烤架一类的东西都已架设完毕,一个临时营地已经宣告完成。
这时武士彟陪同杨氏夫人从飞瀑流泉处已经走回来,令李鱼惊讶的是,不知何时,杨千叶竟已陪在杨夫人旁边,而她身上居然又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衫子,与被他撕坏的那件一模一样。
李鱼啧啧称奇,这小丫头能耐啊,瞧她一副没事人儿似的模样,也不晓得她之前赤着一双白生生的胳膊,只着一件贴身的诃子,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驻地换好衣裳的。
不过李鱼一转眼看见墨白焰墨老头儿阴沉着脸色站在一顶帐篷边,瞧着他的眼神儿异常幽怨,仿佛刚被恶霸女婿抢了亲闺女似的,登时恍然大悟,这位千叶姑娘定是不知用什么法子通知了她的仆从,有人照应着,这当然不是问题了。
杨千叶正陪在杨夫人身边,侧首不知说着什么,神态恬淡而优雅。看到李鱼,杨千叶、杨夫人还有陪在另一侧的武士彟都停下了脚步。杨千叶向李鱼嫣然一笑,微微福礼:“此间景致如此优美,李大哥不四下游览一番吗?”
李鱼看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这真是杨千叶?不是她的娈生姐妹吧?瞧她言笑宴宴、从容自然的模样,之前那个脸蛋儿臊成大红布、羞怒交加扇他一记耳光的那个姑娘好像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啊!是谁说过的来着?女人呐,个个都是天生的演员。这演技,绝对是影后级别的啊。不过,这种糗事,李鱼自然也是不会对人说的,当下忙打个哈哈,道:“走过了,走过了,那边风光尤其入胜。啊,你们看过瀑布了。”
武士彟抢着道:“看过了,小郎君不必去了,就在此处眺望吧,远远望去,犹如一道匹练从天而降,景致甚美。若到了近处,水气氤氲,太过潮湿,未免就要扫了兴致。”
武士彟抹了把脸,笑道:“本督刚才过去,好似洗了把脸,哈哈!”
杨夫人莞尔道:“李小郎君,妾身这个妹子,自幼长于钱塘,只因身边无甚亲眷长辈照拂,女儿家又不好自许人家,眼看就要长至二九,却还未曾许配人家。小郎君可愿帮我妹子卜上一卦,看她几时可以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不可!”杨千叶和武士彟异口同声,开口阻止。
二人这一开口,不由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杨千叶心道:“若是由着李鱼为我卜算,万一被他察知我的真正身份岂不糟糕。可是姐夫缘何也出面阻止?”
武士彟一语出口,心中也是一呆:“夫人为她妹子卜算姻缘,我倒是阻拦个什么劲儿?”
武士彟是绝对不愿也不敢承认是一份私心作祟,不想这个清丽可人的小姨子早早觅得如意郎君的,只好打个哈哈,对杨夫人解释道:“夫人呐,除非生死两难的大事,怎好动辄窥问天机,天机嘛,还是不要泄露太多的好。唔,千叶刚刚投奔利州,也不急于一时,待她安顿些时日,夫人从利州的好儿郎中,为她选一佳婿岂不是好?”
女人似乎天生都有为媒的嗜好,武士彟这样一说,杨夫人登时心花怒放。自忖凭她眼力,必能为这苦命的小妹子选到一位如意郎君,便也不再坚持由李鱼为她卜算,只是颔首道:“夫君所言甚是!本来啊,因为咱们家顺儿还得一两年功夫才需谈婚论嫁,我还不曾关注过利州官宦人家的子弟,如今看来,倒要提前着手了。”
武士彟连连点头,道:“夫人出马,自然无往而不利!啊,李小郎君,你说那边风光更美?走走走,咱们瞧瞧去。”
武士彟或是有些心虚,急忙上前两步,拉住李鱼,便往他方才信手所指处行去。李鱼其实还真不曾往那个方向游览过,如今只得硬着头皮与武士彟结伴而行。不想他本是无心地一指,却不料那个方向竟然真有意外之喜等着他们。
李鱼和武士彟向那方向走不过百十步,豁然发现前方林中竟然藏着三株野桃树。那是三株晚熟秋桃,因为土壤肥沃,又少人打扰,所以树上已经熟透了的秋蜜桃儿沉甸甸地缀弯了枝头,令人垂涎欲滴。
武士彟又惊又喜,道:“哎呀,原来此处还有如此惊喜。哈哈,小神仙就是小神仙,本督竟不知这山坳中竟有这样一处神仙般的所在。”
武士彟说着,已是兴冲冲地上前摘起了桃子。
李鱼瞧着那白里透红、肥美多汁的水蜜桃儿,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先前的那一幕乌龙,回味之间,觉得指尖上有一种甜美的感觉:“没道理啊!手指头又不是舌头,哪来的味蕾,怎么会有甜甜的感觉呢?错觉、一定是错觉!”
李鱼托住一枚熟透了的大水蜜桃,因为心中有着比较,下意识地自语道:“唔!手感还是差了许多。”
武士彟刚刚摘下一枚桃子,正要尝一尝味道,听到他这句话,登时摇头道:“小郎君此言差矣,桃子要什么手感,应该用你的舌尖,品一品它的口感才对。”
李鱼马上拱起手来,拍马屁道:“大都督就是大都督,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武士彟有点窘,这不废话么?桃子是用来吃的,当然该注重它的口感,小神仙的马屁怎么拍的这么露骨?可是瞧他一脸促狭的笑意,又不像是刻意的奉承,难不成小神仙话中别有深意?
武士彟也不知道李鱼究竟意有何指,又不想显得自己愚昧,揣摩不透他话中真意,便哈哈一笑,仿佛了然于胸地神秘一笑,道:“小郎君所言,才是莫测高深呐!”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