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眼前这样超出他认知范围的资本运作,哪怕他小心翼翼又有点绞尽脑汁的思索,也没能揣测到最终的结局,当然连中间一些插曲都没猜到。
新的一周开始以后,高科立仁的部分手续开始完备,石涧仁就惊讶的发现有一些商界人士开始前来拜访,其中就有那两家收购股票的公司方,石涧仁这时才得到指令,要求朱正坤跟对方谈他们手中另外一家公司的股份置换。
也就是说这两家在股市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公司,居然都拥有另外一家公司的股份,朱正坤的这个“谈判”当然也非常顺利,用石涧仁旁观的感觉就是来的人几乎就是完成任务一般尽义务,尽早把这个事儿甩掉尽早收工,其中一家还很正式的要求在楼上五星级酒店租了个小会议厅举办签约仪式,熟悉酒店操作的石涧仁安排了整个过程,朱正坤在大幅喷绘字样和闪光灯下完成签字合约并握手交换文本,连夜赶制出来的宏伟彩色画面塑料味儿很大,但看起来就跟电视杂志上常见的那些国家领导签署协议也差不多了。
高档!
于是这家叫做高科疆原的科技实业发展公司就成了高科立仁全资拥有的下属子公司,从公司名称上看起来就好像天造地设一般契合,石涧仁这时候才确认这一番做作的目的正是为了这家高科疆原来的,其间甚至还动用了两家上市股票公司周转股份。
那么这家公司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这样辗转腾挪呢?
面对外面璀璨的夜景,每天都坐在落地窗前计量反思的石涧仁就好像上大学做学术课题论证一样,对他来说,这就是在上学实习,看清现代社会这些错综复杂的脉络,从而理清利益纠缠的本性到底在什么地方,其实这些事儿到底怎么回事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这些事,可以深切体会到这个现代社会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线,又或者说这根本没有底线的局面,有没有在改善的可能性。
起码这时候,石涧仁再看电视上的新闻联播,各种财经新闻里面拗口的协议信息,多少能捕捉到背后蕴含了什么样的真实含义,而不是人云亦云的真以为那只是在粉饰太平。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江州那部洪巧云给他买的超薄电话,仅仅两年多过去,这部电话已经不那么时髦了,但石涧仁还是在用,只是现在每部电话都有不同的充电器,才是让他觉得最累赘的:“喂,您好?”
那边传来的是沉稳厚重的中年男人声音:“我是陶玉峰,今天正好在平京,有空出来见个面聊几句么?”
对于这位江州制造业新贵,石涧仁觉得还是比朱正坤那金融新贵靠谱多了,但只能抱歉:“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在沪海,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的工作,但我已经跟润丰影视的任总沟通过这件事,要不您明天上班时间抽空前往润丰影视参观,顺便和任总聊几句,我这边能马上安排好…”
陶玉峰还抱歉自己没提前约,三言两语间就确定明天陶玉峰过去看看,石涧仁正要挂了电话给任姐打电话,忽然想起点什么,报上那家江州化工企业的名称:“不知道陶总对这家公司有什么印象没?”
陶玉峰沉默了几秒:“虽然是上市公司,但这家公司在江州其实一直都亏损,水很深的,基本上什么不要脸的破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最好别沾。”
石涧仁感谢挂了电话,就算之前已经大概猜测这个局是什么样,得到证实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寒而栗。
按说换个人这时候可能八方联络找寻关系查询这个高科疆原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司才符合普通人的心态,石涧仁却根本就不去触碰,也就陶玉峰打电话来才顺便问了问那家江州公司的口碑如何。
能让自己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不让自己知道的,真没必要自作聪明的去找寻答案。
外面的夜色还是那么璀璨,但似乎比刚才显得更深如墨色了一些。
但这座巨大的国际化大都市依旧充满魅力,比百年前最为辉煌的十里洋场更加生机蓬勃。
用经济学家或者政治学家的话来说,肯定可以头头是道的讲出一大堆道理,这个国家如何如何,向好向坏准保都能把普通人说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石涧仁就简单的看一点,普通人的生活,是不是一天能比一天更美好,自己这样毫无背景的草根是不是有出头的机会。
显然眼前这个国家是具备的,哪怕到处有批评和埋怨,但起码这些批评和埋怨的存在就说明这个社会还是开放的,从自己下山以来马上就三年时间,哪怕自己没有到平京这突飞猛进的一年多,生活改善也是毋庸置疑的,就看看摆在桌上的三部手机不同性能和价位,就能看出这种递进的改变。
那么现在自己接触到的这种超出普通人生活感受的资本运作,会不会在有一天毁掉这种欣欣向荣的改变呢?
就好像毫无忌惮的资本毁掉电影那样。
国家可不像一部电影,骂一顿说是烂片就过去了,那随之而来的是十多亿人口的剧烈震荡!
不可否认,这种特权资本应该在全世界都存在,只要有人形成了阶级,那么就形成了不平等的特权,但真的就放任这种资本肆无忌惮的冲击普通阶层那原本就格外薄弱的生态环境?
那么这种状况就是有害的,因为这会带来一个极为恶劣的生存环境,但凡有能力有意识的人都会选择竭尽全力去靠近特权,跪舔权力和金钱,而大多数毫无知觉的平民则会被汲取掉更多的养分,破坏眼前的这种大局面。
这种情况下站在国家的层面当然就应该遏制这种资本的泛滥,而作为一个个体呢?
一个理想是兼济天下的个体,放到自己的身上,又应该怎么做呢?
这时候的石涧仁,总该有资格考虑这种问题了吧?
他已经从码头工人,一个出卖劳力的手工业者,慢慢经过盒饭、奶茶的个体经营上升到企业管理,到现在不可思议的站在资本运作的洪流中,手边触发调动的资金从第一次尝试改变棒棒生涯的几百块本钱,到现在一掷千金随手发起千万元级别的证券交易。
总应该考虑宏观的东西了吧,这时候他丝毫不觉得近三年前自己给纪若棠说的那番话有多么幼稚,到现在为止,他的理想依旧还是有灯塔那样的光芒,能给尽可能多的人照亮光明。
作为一个草根来说,永远都应该是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愤世嫉俗的要周遭来适应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石涧仁仿佛没有思考过自己应该怎么从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吃人不吐骨头的舞台剧里脱身,他考虑的依旧还是看清了这个社会本质以后,究竟该怎么样去调整自己来不忘初心。
就在这个时候,寂静的高层酒店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叮咚门铃响!
完全陷入在思考中的石涧仁都吓了一跳。
会在这个时候来拜访自己?
总不会是杀人灭口的职业杀手吧?
要是看多了影视剧,多半会这样胡思乱想。
石涧仁都看了看房间里有什么可以替代乌木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