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枝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说话。
沈念安已经与他没有了血脉关系,她也就没有了心安理得依附的理由。
更重要的,在这两天的时间,她对沈念安的恨意正在一点点淡去。虽然时时提醒,但已经没那么坚信了。
无论他说的话,还是做的事情,实在是与一个残忍的杀人犯八竿子打不着,反而是想把真的杀人犯找出来。
是真是假,如梦如幻,十二岁的沈春枝尚且看不清,但却依然会受到影响。
“瞅瞅你没出息的样子,也配跟我一样姓沈?你不是说我杀了你母亲和弟弟吗?那你报仇啊!吃我的,用我的,跟我学武艺,读书识字,最后还把我一剑捅死。这样报仇不痛快吗?”
“你母亲和弟弟在哪儿呢?她们就像死去的野狗一样连埋骨头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的冤魂现在还在野地里飘着呢!你不思报仇,想些乱七八糟的,你对得起他们吗?”
安静的夜色里,沈念安声音凄厉的如同夜莺啸叫,沈春枝听的头皮发麻。就连边上的青颜也站在的老远,此刻的姑爷真的有些吓人。
“我咬死你!”沈春枝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咬着牙就向沈念安冲了过来。
青颜忙要上来帮忙,但沈念安连忙阻止了。
虽是大病初愈,但要是连十二岁的沈春枝都制服不了,那也太拉胯了。
沈春枝刚扑到近前,沈念安就一把按住了沈春枝的头。沈春枝的头倒是被强制定格在了半空,但身子却还是直冲过来。沈念安只好无奈的松开了手,沈春枝又撞了一个满怀。
满腔羞愤的沈春枝想狠狠咬上沈念安一口,可沈念安一双大手将她的头牢牢锢在胸前动弹不得。就算张牙舞爪,也未能挣脱分毫。
沈春枝被自己气哭了,任由泪水决堤,哭得肝肠寸断。仇人明明就在前面,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沈念安凝视着怀中泣不成声、凄楚无助的沈春枝,终究心软了下来。略微放松了原本紧绷的双臂,任由这个几乎濒临崩溃的“便宜妹妹”在自己怀中尽情宣泄。
他轻抚着怀里那一脑袋的乱毛。乱毛下的沈春枝哭得声嘶力竭,几近昏厥。
就是旁边的青颜也看得雾气腾腾,两兄妹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生无常和爱恨情仇。
沈念安抱着哭昏厥的沈春枝回到村口的驻地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早已经将一切收拾利索的素锦忙上来迎接,看着姑爷怀里昏睡的沈春枝一脸惊奇。
“阿依,今晚就辛苦你照顾了。”沈念安把沈春枝放到了床板上。
“姑爷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照顾好沈小姐的。”
“叫她春枝就好,没有沈小姐。”
沈念安出了帐篷,就迎面碰上了赶过来的徐冲。
“姑爷!”
“都安顿好了吗?”沈念安问道。
“姑爷,都安顿好了,放心吧。”
“明早帮我办两件事,一是找些木头柴火,我要把王氏和沈春风火化了。“
“……”徐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是上次还烧的不过瘾吗?毕竟这时代都讲究入土为安。可看着姑爷身边的青颜,到底没敢吱声。
“二是明天找村里的孩子问问,谁最近见过沈念安和老郎中在一起,有见过的把他给我带过来,我问问话。”
“好的,姑爷!”徐冲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忙答应了下来。
安排完诸事,沈念安又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就回帐篷睡觉,一夜无事。
早上,沈念安见到了一脸平静的沈春枝,这个被人生变幻无常折磨的快要绝望的姑娘仿佛也一夜之间长大了。
几人来到一块空地上,乱七八糟的木头搭建起来了一个一米多高的焚化台,王氏和沈春风的残肢就在上面。
“念安,你真就打算把他们这么烧了?”叶惠中来到沈念安身边问道。
沈念安转头看了一眼叶惠中,还以为昨晚就是逢场作戏的场面话呢,敢情你还真这么叫上了?
“烧了吧,想来她们也不愿意留在这个让他们痛苦的地方,尘归尘,土归土。人生几十年,终是一场梦,就让他们随风去吧。”
沈念安看着那焚化台眼神里有些茫然。按照正常的逻辑,沈念安杀王氏应该不至于让王氏毫无察觉的就死去。如果王氏看到了沈念安,她又作何感想呢,会后悔吗?
叶惠中转头又看了看沈念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么来的这么多消极的感慨。但也没再张口说什么。
“徐冲,点火吧!”
“姑爷,你和沈小姐不看一眼了?”徐冲问道。眼看着就没了,做子女的好歹上去看看啊。
“不看了,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我们。”沈念安回道。
就算是把自己认错成了那个沈念安,也只不过是她卖了的一个弃子。而沈春枝,也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丫头罢了。
她想要的,想珍惜的,一直都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