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道:“所谓谄媚或毫无下限之举,不过是一个官员的立身之本,若是少了这一份立身之本,连朝堂的立锥之地都没有!不过是次次上任,次次辞官!”
这句话,像是钉子一样刺进了刘伯温的心脏。
因为……
这就是他!
至元二年,他上任江西高安县县丞,任职期间刚正不阿,执法严明,结果因为得罪了当地豪门,数次被陷害贪赃枉法,最后连当地一向赏识他的县令都受到牵连,无奈之下刘伯温只能辞官。
至正三年,刘伯温又上任江浙儒学提举,又来有头铁的正义执言,检举监察御史失职之处,得罪了朝中高官,给他到处使袢子,后来又只能无奈辞官。
至正十二年,当了近十年隐士的刘伯温再次出山,担任浙江省元帅府都事,负责帮助朝廷剿灭方国珍,结果方国珍投降还被朝廷授予官职,掉头方国珍就污蔑他在辖地内作威作福,他申报无果,又再次辞官。
三次仕途之旅,都是黯然收场。
周方摇头一笑:“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不可能像是其他地方一样,有着真正看的到底的环境,三场失败并没有给这位诚意伯一个好的教训,而是继续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生信条,青老你说,这种态度,能够在官场之中立足吗?”
“这个世间,永远没有人可以改变的环境,只有因为环境而改变的人!”
说完,周方放下酒碗。
看向刘伯温,笑道:“既然青老觉得,我只是说得好听,那我就提个能够彻底改变大明的点子,如何?”
闻言,朱元璋精神一振。
“咱就喜欢听你说这个!快说说!”朱元璋道。
刘伯温强行压着内心的郁气,点了点头。
周方道:“八爷,青老,你们知道当今天下的税收是如何收取的吗?”
朱元璋和刘伯温相视一眼,似乎很是不屑这个问题。
毕竟,当初税收的规矩就是面前这两个人定下来的。
朱元璋凝眉道:“田税征收在八月之前,八月之后为秋粮,一般以三十税一的数目收取,这个数目即便是历朝历代,也算的相当低的了!”
“丁税是人头税,每年一石粮。”
田税就是农业税,朝廷会根据每家每户拥有田产的数量来算出每家每户每年需要缴纳的税收,然后每年征收两季。
丁税便是人头税,历朝历代官府统计的人口之中都需要缴纳丁税,以男丁为主,这个税比较繁杂,数目也比较大,元末时期压死朱元璋一家的就是这个丁税,到了一年三千两的地步。
而一旦到了丁税开始暴涨的时候,就是国家需要钱的时候,百姓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就只能庇护于寺庙或者一些士绅家里,销去户籍,从此化作奴隶。
寺庙和士绅豪门,巴不得有这种只需要给饭吃的二傻子。
而这个问题,历朝历代的官员谁都清楚,除却有几个真正想过改革的,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如范仲淹、韩琦、富弼、欧阳修、王安石等等,其他读透了书的人,都还是沉默了。
因为,官员本身就是受益者。
其次,还因为自从唐宋以来,其实地方税收都是地方官府征收,中央只会拿到一个流水账和一个数额,根本无法去查验土地数量和税收是否对得上。
别看洪武年这才五年。
周方敢拿命去担保,各地上交的税收绝对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丁税的存在是间接导致土地兼并,人丁增量减少,以及穷者越穷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