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刺史有些慌了。
他是听从朱相、以及纯王的吩咐,而那些人可都是听从他的命令,才会在暗中在好好的堤坝上做手脚。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要让他自己审自己?
还是说,要审出纯王、亦或者是朱相?
哪怕是各自心知肚明之事,可毕竟没有记录成文。
要知道,事关溃堤,供状势必会呈交圣前。
此案涉及纯王与朱相,当中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暗地里如何,那是暗地里,摆不到台面上来。
可若是放到明面上,情况则完全不同。
一言蔽之:谁去审,谁倒霉。
游刺史心中越发不安,谄笑道:“江大人,您这是要把本官往绝路上逼啊望您能够体恤一下本官,换个人去,行不行?”
“只允许你逼本官,就不允许本官逼你?这算是个什么道理,你倒是说说,本官愿意花时间听。”江景辰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在游刺史看来,那样的笑容实在太过渗人了些。
官场之上,向来都是你下我上,你死我活,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可是,这样让人亲手拿刀子往自己身上割肉的行为,未免也太过了一些吧?
谁说江景辰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来着?单是这份手段,许多混迹官场多年之人都比不了。
游刺史可以肯定,江景辰只不过是在耍着自己玩。
明知如此,却毫无办法。
只因他是中州刺史,正四品官职,生死皆在黜陟使一念之间。
前有狼,后有虎。
进不得,退也不得。
此情此景,他的心中亦是对圣上产生了怨言。
圣上是老糊涂了吗?
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担任黜陟使?
“江大人,还请您大人大量,就放过本官这一回吧?”
“游刺史,你站得太高了。”
“站得太高?”
游刺史愣了一会,直到看见那双眼睛在膝盖上扫视,眼中毫不遮掩的戏谑之色,方才反应过来。
顷刻间,心中涌现出一股屈辱。
“江大人,何至于此?”
对待别人,再残忍的手段都能用,可若是换作自己被如此对待,就又是另一种心境。
这些人,可真是有意思。
江景辰嗤笑道:“这话,本官听过太多遍了,你猜,那些人说这样话的人,最后是怎样的结局?”
游刺史暗暗握紧双拳,压着心中情绪,沉声道:“圣上封你黜陟使一职,并非是给你滥杀无辜的权利,倘若任性妄为,可曾想过事后如何与圣上交待?”
江景辰缓缓开口道:“如何与圣上交待是本官之事,眼下则是你要给本官一个交待,游刺史,可是听懂了?”
听懂了,然后呢?
跪下吗?
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肉,但游刺史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面对赤裸裸的羞辱,已经让他的心无暇顾及别事。
已经多久没有给人下跪了?
眼前之人,不过是个未冠少年,文无成就,武无功绩,品级只不过是正五品,德行上更是忤逆大不孝之人。
堂堂两榜进士,一州刺史,若是给这样的人下跪,祖宗泉下有知也会觉得面上无光。
可若是不跪,行吗?
游刺史深深吸气,缓缓开口道:“江大人,本官若是向你下跪,你便能放过本官吗?”
江景辰漫不经心回应道:“游刺史,你得先分清楚形势,现在的你,有何资格与本官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