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西川在没有了这个危机的作用下,会更加倾向于独立,甚至和朝廷对立,在眼下,中原战火纷争的情况下,皇权被削弱到最低,不管将来是裴元灏还是裴元修统一中原,都一定元气大伤,甚至我可以肯定,在几十年内,他们都不可能对西川采取任何的手段,也就失去了拉拢西川,统一的最好时机。
到那个时候,分裂,会成为一种常态。
而分裂的恶果,在西山书院那场论道,我已经听了太多了。
所以,这个手段阴狠,为她不齿,但她,还是默认了这件事。
“而佛郎机火炮,你认为,毁掉就可以了吗?”
“……”
当然……也不是。
我喃喃的道:“天生万物,皆有因果。佛郎机火炮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它被需要,我们想要毁灭它,其实,破坏了道法自然的宗旨。”
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
“娘厌恶高皇帝的手段,但考虑到大一统,这也许是,最不好的,但最和平的方法;娘也不喜欢这种凶器,毁灭它只是一件小事,但娘毁灭不了人对它的需要。”
“……”
“轻盈,很多事情,娘没有办法凭好恶决定。”
“……”
“或许,我的决定也是错的,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
“……”
“至于别的人……”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
“别的人……娘想过吗?”
我抬头看着她,强韧的泪水又一次从眼眶中滑落下来,不管再极力的控制,呜咽的声音仍然透着说不出的苦楚和委屈,我哭着问道:“娘舍得下我,也能舍得下他吗?”
“……”
母亲没有说话,好像回答不出来。
好像这年来的禅定,让她看透世间的一切,却看不透这一点。
我问道:“娘,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吗?”
母亲沉默了很久,才用沙哑得有些陌生的声音慢慢的说道:“我和你爹之间,不是后悔两个字,能说得尽的。”
“……”
“其实,娘做任何一件事,都会想得很明白。”
“……”
“可唯有他,哪怕我想了两年,后来又想了半生,也从来没有想明白过。”
“……”
她说的两年,是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两年,她说的半生,是在父亲身边度过的那半生。
即使这么长的时间,她也没有想明白这一件事。
可她,曾经在被还是山贼的无畏叔抓回去,仅仅的一夜之间,就看透了所有的人,想好了所有的对策,将那个匪窝彻底的摧毁,还赚得无畏叔叔成了自己的随从。
有那么难吗?
我哭着问她:“有那么难吗?”
母亲低头看着我,在那丝丝缕缕的白发后面,是她一瞬间苍老得失神的眼睛,她慢慢的说道:“其实过去对娘来说,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难事。”
“……”
“哪怕是树立西山书院的学风;哪怕是跟西川的老族长们斗智;哪怕是寻找高皇帝隐藏的这个真相,哪怕——在半路上劫走你爹的东西,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
“娘从来都没有觉得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