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太上皇已经卧病多年,只怕也无法再证实什么,而且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依他的身份而言,更加不会告诉别的人。我所担心的却是另一个——
“那,你,或者太后,有告诉过别人吗?”
桂嬷嬷一听,立刻摇头,正色道:“当然没有!”
“……”
“这件事,伤得太后很深。是从那之后没多久,太后就入了临水佛塔,连太上皇都不经常来的,太后对这件事也一直守口如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不提起,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我知道,她的心里一直——一直都很苦,很受折磨。”
想来也对,太后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就算跟我问起黄天霸的事,也从来没有说明过,她怎么会告诉别的人?
而桂嬷嬷,当初太后说梦话,她还要上前阻拦,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
既然是这样,那申恭矣他们是怎么会——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太后清醒的时候,自然不会说,但,如果她不清醒的时候呢?
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像是明白了过来,桂嬷嬷看着我眼中似有一道光闪过,也惊了一下,急忙道:“岳大人,你,你怎么了?”
我看着她,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轻轻道:“没事。”
“……”
当然,这样敷衍的话可以敷衍水秀,却敷衍不了桂嬷嬷这样的老人,她还是疑惑的看着我,却很明白的没有追问,也许她自己也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问得出,什么问不到。半晌,只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嬷嬷……”
“现在太后的事,我也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看着我,慢慢道:“岳大人,你是个会拿大主意的人,太后的事,你可要多费心。”
我一时,有些语塞。
我,并不是个能拿大主意的人,现在的局势,也轮不到我来拿主意,可是看着她的目光,却好像将一切都托付给我一般,她,和一生凄苦的太后,我的喉咙哽了哽,竟没有办法开口再说什么。
半晌,我轻轻的说道:“我明白。”
她这才起身,朝我深深的点了一下头,拿着桌上的东西出去了。
我也和她一同走出了太后的帐篷,可是看着她苍老的背影,也没有办法再跟上去,不仅是因为刚刚所知道的一切,对我而言震撼太大,还有眼前这个局面,也让我无法安心下来。
。
现在,我已经大概知道,申恭矣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不管他是不是我通过我猜测的那个方法,得到了太后的这个秘密,从而抓住了太后的软肋,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自然不可能白白放置着不用。
之前,傅八岱初入京时,在城外别院遇袭,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按照君臣之序,臣子的荣华富贵飞黄腾达,都来自于皇帝,况且他的女儿在后宫为妃,后又诞下麟儿,裴元灏在位对他们而言,自然是在将来还有更大的好处。
但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顾忌。
第一,自然是因为裴念匀被傅八岱断诊为痴儿,绝了将来成为太子,并登基为帝的路。
第二,也就是太后的这个秘密。
其实,说起来也已经这么多年了,况且裴元灏的身份到底是什么,还没有定论,如果要把这件事包下去,也并不是不可以,但——从这一路裴元灏对念深的态度来看,太子之位已经有了定数,申柔就算真的有机会再诞下皇子,也不过就是个王爷。
所以,申恭矣他们也已经绝了这个念头了。
在他这个地位而言,既然皇帝在位已经不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好处,那么自然,这个皇帝也就不是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皇帝。
况且,现在裴元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正是好机会!
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如果,他们真的有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必定也会引起朝政的极大反弹,以申恭矣的势力,能否压制那些人,他又敢不敢在前有常言柏,后有傅八岱,且朝中年轻官员的势力也不容小觑的情况下,冒天下之大不韪?
毕竟,天下易主,不是一件小事!
这个赌注,未免有些险,或者说,太险了,即使是我,也会掂量一番,更何况是申恭矣,他不像是那种只会盲目行动,不考虑结果的人,当初夺嫡大战之时,他背地里支持裴元灏,也是这样的做法,更何况现在。
那,他真正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
我一路低着头,紧锁眉头慢慢的往前走着,一时没注意被路边的绳索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栽下去摔个嘴啃泥,旁边一下子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我。
“啊!”
我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一看,却是孙靖飞,刚毅的脸上透着些淡淡的笑影看着我:“岳大人你没事吧?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也有些脸红:“多谢。”
他只笑了笑,放开我的手臂,又看了看我另一只包扎着厚厚绷带的手,道:“伤,没事吧?”
“没事。”说着,我又向他道谢:“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
他一听,急忙摆手:“这话,我可不敢当。”
“……啊?”
他看着我,一本正经的道:“我还真的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打,哦不——是去咬老虎。我活了这么大,还第一次看见人咬老虎呢。”
不知怎么的,那一幕原本像是一场噩梦,可被他说起来,却有几分好笑,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味道还不错。”
不过,他的笑容中却多了几分欣赏之意,道:“岳大人,你——真的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