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自然不愿意放弃边境地区,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说丢就丢,这是崽卖爷田心不痛。
可是关中地区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人,更加无法向西北唐军输送粮食物资,一切只能依靠将士们屯田自给自足,朝廷唯一能做就是进行放权。
唐朝初期在重要地区设置总管统兵,即是节制调度的军事长官,加号使持节,主管军务防御外敌,后来改称“都督”。
高宗年间,使持节都督正式称为“节度使”,这时节度使并非正式官职。
直到唐睿宗景云二年,以贺拔延嗣充任河西节度使,自此节度使成为常态化的官职。
故而李隆基只能采取折中策略,直接把征戍之兵改为募兵充任,称为“长征健儿”,他在边境地区设立节度使,允许他们在当地募兵屯田,这就相当于把枪杆子放出去。
后来李隆基任命宰相裴耀卿改善漕运,在汴河和黄河的交叉点上设立河阴县及河阴仓,在河清县设立柏崖仓,在黄河北岸三门峡之东设立集津仓,三门峡之西设立三门仓,又于三门峡之北的山中开路十八里,用车载运,以免船只经过三门峡险滩。
粮食陆运三门仓后,再用船只运往太原仓,由黄河入渭水运至京师长安,全程采取分段递运的办法,使得江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河,以减少沿途滞留,仅用三年时间便积存粮米七百万石。
从此以后,李隆基再也不用移驾洛阳进行就食。
天宝元年,陕郡太守李齐物在三门峡的山陡壁上凿石开路,以供船夫拉纤引船过滩之用;韦坚兼任水陆转运使,他根据隋代关中漕渠的旧迹,在渭水之南开凿一条与渭水平行的漕渠,西起禁苑(在长安宫城北)之西,引渭水东流,中间横断灞水和浐水,东至华阴永丰仓附近与渭水汇合,又在长安望春楼下凿广运潭,以通漕舟。
这样一来永丰仓和三门仓积存粮米便可通过水运直达长安,不必再像以前那样使用牛车陆运,使得粮食运输大大增加,岁漕粟米四百万石,完全超出裴耀卿时漕运量,连同运费跟着大幅减轻。
虽然漕运帮助长安重新变得繁华鼎盛,但是依旧无法解决西北问题,此时节度使们麾下将士立下战功,朝廷方面进行赏赐。
可是你总不能叫人家不远万里跑到长安领赏,再让他们回到边境当兵戍守吧?至少你应该把赏赐之物运到边境交给士兵们。
这个时候问题出现啦。
唐朝货币主要以布帛为主,铜钱为辅,压根没有纸币这种东西。
这么多赏赐之物从长安运到边境,你究竟要准备多少辆马车进行运输,一路上还要消耗多少钱粮?来回一趟的运费估计都要超过赏赐。
这也是为什么节度使需要兼任转运使,不然光是运输问题就能跟你扯上几个月。
故而朝廷只能把靠近边境的州府郡县划给节度使管辖,并且兼管调度军需“支度使”及管理屯田“营田使”,就地截留钱粮已供军需,这就开始集军民财三政于一身。
值得一提,天宝元年李隆基下诏改州为郡,改刺史为太守,大唐行政划分为州(郡)县二级制度,此时的道依然不是一级行政区划。
紧接着又有问题接踵而至。
大唐边境距离长安基本都有数千里乃至上万里,敌军打过来那我是不是需要请示朝廷?要是我把敌军顺利击退,那我有没有权力乘胜追击?是不是等待朝廷下达命令?
节度使面对都是来去自如的游牧骑兵,经常等到朝廷允许出击,八百里加急派遣使者来到边境宣布命令,至少已经过去十天半个月,这时敌军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皇帝只能赐予节度使们双旌双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受命赐之,得以专制,行则建节,府树六纛,不必请示便宜行事,甚至可以直接斩杀军中触犯军令的将士。
可是还有新的问题继续出现。
节度使最多只能管辖麾下将士,当地太守或者刺史你又无法命令,反而还要看他们脸色行事,毕竟军饷钱粮都要仰赖当地提供。
说到底各地太守或者刺史又不需要听你的军令,而且还捏住你的钱袋子,不给你找点麻烦就算不错啦。
为了解决军饷问题,李隆基允许节度使兼任盐池使,这样就能通过盐税获得收入。
紧接着又又有问题接踵而至。
节度使兼任盐池使必定会插手当地政务,双方又没上下之分,这不打起来才怪。
李隆基只能赶紧进行补丁,他在开元二十一年分置全国各地十六道,史称“开元十六道”,分别为京畿道、都畿道、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淮南道、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陇右道、河西道、剑南道、黔中道、岭南道。
每道设立一位采访处置使(简称采访使),掌管检查刑狱和监察官吏,节度使兼任采访使,这样就有上下之分,总算把所有问题解决掉。
结果节度使所掌握的权力就跟诸侯王没什么区别,现在想要改回去已经不可能,没办法只能从朝廷派遣宦官监军或者监察御史加以制之,妄想做到以卑制尊。
这完全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想一出是一出。
变成只能相信后人的智慧。
或许李隆基都不知道他这是挖了多大的坑,足以把整个大唐都给埋进去。
自从杨国忠担任宰相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他安禄山兼任范阳、平卢两镇节度使,一旦起兵有谁能制得住他?
杨国忠作为大唐宰相,他对安禄山的野心和反意有着深刻认识,很早就意识到这个胡人蕃将不仅具有野心,而且还特别心术不正。
虽然杨国忠也是为了稳定自己的权势地位,但是他同样清晰认识到这是李林甫遗留下来的问题。
听着杨国忠这么快就意识到安禄山有可能会造反,殷无咎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于是开口提醒道:“舅舅,只要河东节度使没有落入安禄山手里,那他永远就翻不了身,就算起兵造反那也是必死无疑。”
“对啊!”
杨国忠瞬间起身拍打着殷无咎,大声笑道:“哈哈,还有我怎么把你给忘记啦,有你这外甥在外统兵支持我,那我何必怕他安禄山一介蕃将!”
“是啊,既然陛下委任舅舅为宰相,那您就尽情大显身手吧,好让别人知道舅舅您也有两把刷子。”
殷无咎漫不经心说道。
毕竟他不担心安禄山会造反,反而还有点小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