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还不知道祸事来临,他安排好前线战事,随后风尘仆仆回到京城长安。
一入长安,李隆基立刻派人把他拿下诏狱,并且命令三司详细审讯。
王忠嗣遭到解除兵权,接受御史台和刑部以及大理寺的三堂会审。
除此之外,韦坚再次贬为江夏别驾,不久流放临封,韦兰和韦芝均被流放岭南,李适之贬为宜春太守,还有数十个平日与他们交厚的朝臣,全部通通遭到贬谪流放。
这下可把太子李亨给吓坏啦。
他赶紧宣布和韦妃进行离婚,郑重声明自己绝不以亲废法。
李林甫似乎没有罢手的意思,而是要把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东宫,书房。
太子李亨面容憔悴坐在书案后面,他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宦官李静忠看着太子李亨这副模样,他的内心暗自叹道:“这种储君如何掌控大唐江山?我看他根本就不是皇帝的料,做事优柔寡断,自己只能竭力辅佐他,真希望他能挺过去。”
“李静忠,眼下情形你说该怎么办?孤应该如何面对困局?王忠嗣所掌控的河东、朔方、河西、陇右四大藩镇必定会保不住,而且孤与其他边将素无交往,你说他们会支持我吗?”
李亨嗓音嘶哑问道。
李静忠眼底带着鄙薄的嘲讽,但是话语却很诚恳:“现在殿下不要想着拉拢边将,朝廷上下有谁还肯公开表示对太子您的忠诚?这不是在自找死路吗?如今要紧便是寻找破局之人。”
虽然李静忠态度非常诚恳,可是他在内心鄙视道:“前有皇甫惟明,后有王忠嗣,就连自家女人也保不住,还有谁敢冒然接近你这窝囊太子。”
李亨一脸绝望看着李静忠问道:“谁是破局之人?孤能预料到接下来李林甫这老贼会更加肆无忌惮,我这太子之位早已岌岌可危,也许明天父皇便会一道圣旨把我贬为庶人……”
听到这话,李静忠微微叹气说道:“殿下不必如此惊慌,越是危险时刻,越是需要稳住阵脚。殿下可知为何会有今日之困?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亨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他的眼神透露出深深的忧郁,似乎在极力压抑内心的痛苦,摆了摆手说道:“你我之间不要有顾虑,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你知道孤对你从不设防,你是我最为信任的人,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多谢太子信任,老奴感激涕零。”
李静忠跪在案前痛哭流涕说道:“奴婢想说的是,太子殿下您就是过于优柔寡断,当初皇甫惟明和韦坚出事之后,您就应该有所警示;王忠嗣一人身兼四镇节度使,手中握有数十万精锐边军,他从小跟您非常亲近,这是多么好的局面,竟然就这么白白的葬送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亨脸色铁青反问道。
李静忠毫不畏惧直视着李亨,他咬牙切齿说道:“太子殿下,只要您能掌握这数十万精锐边军,但凡稍微果决一点,现在您已经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的朝拜啦。”
李亨顿时吓得站起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抬起,指着李静忠质问道:“你的意思……孤应该起兵造反夺位?”
“这不是造反,这是清君侧。”
李静忠一脸正气凛然解释道:“李林甫这等奸臣在陛下身边耀武扬威,弄得朝廷鸡犬不宁。太子若是举兵清君侧,各镇兵马都将拥护太子登基即位。再说夺位又有什么不好?太宗皇帝不是借着玄武门之变登基大宝?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帝位子人人觊觎,若不果断如何能坐?”
李亨听到这话暴跳如雷怒斥道:“大胆奴才,你竟敢蛊惑本太子起兵造反,你是想死了吗?”
李静忠言辞慷慨声泪俱下答道:“既然如此,那请殿下就杀了老奴吧;这些话我早就想说,您说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太子殿下您?”
“您倒是孝顺敦厚,但是结果究竟如何?跟随您的人全部都被扳倒,最后只剩殿下孤家寡人,若是太子之位都被夺走,那么您还有活命的机会吗?这么简单的道理,您为何就是不懂啊!”
李亨闻言变得沉默无语,最后唉声叹气道:“现在本太子已是孤家寡人,再说这些又有何用,而且王忠嗣他也未必能够为我所用,你别忘记他是效忠父皇。”
其实他的内心愤怒可想而知,一切仿佛都是历史重演,几个月前皇甫惟明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今天又轮到王忠嗣。
自己身边的羽翼臂膀一个个被斩断,彻骨之痛难以形容。
更让李亨恨得咬牙切齿的是,皇甫惟明和王忠嗣的事情都是一人所为,李林甫以同样的奸计频频得手,导致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李亨恨不得将李林甫碎尸万段,方解心中之恨。
这些日子李亨彻夜难眠,经常夜里躺在床上难以入睡,每有风吹草动,他便紧张睁开眼睛到处环顾,生恐是父皇下旨派人前来拿他。
李静忠突然凑到李亨身边低声道:“殿下要破目前困局,须得借助高力士和贵妃娘娘的力量,只能利用他们两人对付李林甫。”
“此言甚是有理。”
李亨觉得这话还算有几分道理,他能坐上太子之位高力士功不可没。
若是能够得到高力士和杨贵妃的帮忙,就算让他们只在父皇面前说些好话,那么也足以保住太子之位。
因为王忠嗣已经下狱待罪,所以李隆基必须派人接替他的职位,只能找来宰相们商议此事。
大明宫,紫宸殿。
当初左相李适之请辞罢官,李林甫为了避免引起李隆基的忌惮,他极力举荐门下侍郎陈希烈为宰相。
这个时候李林甫专断朝政,他认为陈希烈深受李隆基的宠信,而且性情谦柔容易控制,因此这才荐其为相。
于是陈希烈顺利成为宰相,加衔同平章事。
“你们觉得谁能接任王忠嗣的职位?”
李隆基老脸忧愁询问道。
李林甫鉴于开元年间文臣以边将入相的先例,欲杜绝出将入相的根源,以巩固自己的相权,他借机进言道:“文臣为将怯于战阵,不如使用寒族和蕃人;蕃人天生骁勇善战,而寒族在朝中没有党羽;臣认为姑臧侯殷无咎能够担当重任,不妨让他接任河西、朔方节度使。”
“嗯,姑臧侯确实是个不错人选。”
李隆基认为殷无咎出身行伍,他在朝中没有党羽,而且还是贵妃之子,虽然仅有弱冠之年,但是威名显赫足以震慑,让他接任河西节度使和朔方节度使倒是可以,问题在于陇右节度使由谁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