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兵荒马乱,处处遭遇饥荒,陶家上京任职,途中被流匪劫杀,你外祖母便是死于这场飞来横祸。”
刘豫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起来,既有心疼,又有深厚的眷恋。
“当时的我只是一名剑客,但是对付流匪绰绰有余。护送你娘和你外祖父一路进京,你娘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品性温良,喜读书。她那样娴静美好,我只敢远观不敢亵渎。我本该去漂泊,却只想为她驻足上京,我试图跻身朝堂,从兵打仗,因此入了姜家的军队,可巧不巧,没等我功成名就,你爹已经向陶家提亲了!”
姜雪时听他说完,不得不感叹俩人之间的遗憾。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是怎么能走到一起呢?
“既然我娘已经嫁给我爹,你为何如此念念不忘?”
刘豫摇摇头,“忘不了,她是我这辈子发誓要娶的人,要追寻的目标,可是……”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命运捉弄人,我原本只想远远的看着她,看着她儿孙满堂也无憾,却不想她追随你爹而去,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世上了。”
姜雪时看着面前的桃花,突然想到什么。
“我娘坟前的桃花,是你放的?”
刘豫默默的点头,他只敢在天亮之前独自去祭拜,放一株她最喜欢的桃花。
姜雪时想明白了很多事,但还是忍不住告诉他现实。
“我娘对我爹是真心的,你这么多年来,早该放下的,也该成家立业了。”
“我这辈子,没有娶到自己所爱,宁愿孤独终生!一把好剑没找到合适的主人,还不如生锈,至少它还是一把好剑。我对你娘的心天地可鉴,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
姜雪时说服不了他,只能说服自己,当做不知道。毕竟上一辈的事,她插手不了,并且爹娘也一定会在一起的,世间只是多了一个痴人罢了。
刘豫走后,姜雪时和程寂可随意在附近走动,庄户人知道她是庄主的客人,每天都抢着请他俩吃饭,姜雪时看着他们这么热情,也没有推拒,只是该出钱的必定不会少了他们的。
眼看着刘豫大寿将至,届时武林各派之人都会前来,场面也是极其盛大,现在已经有远处的朋友在此住下了。
江湖中人最不爱守规矩,她去山上时,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就像是到了集市,各玩各的。
可大声喧哗,可喝酒吃肉,吟诗作画,抚琴吹箫。也可烹茶摘花,迎风放纸鸢,当然也能舞刀弄枪,说上几句就开始刀枪棍棒齐上阵。只是大家并不会因为输赢生气,他们似乎习以为常,像是久别重逢的家人在一起切磋交流。
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即使一年也见不上一面,这种检验自身是否进步的方法,就是跟朋友们交流一番,这就是他们的追求。这世上人各有志,有的人喜欢漂泊流浪,有的人喜欢安稳平静,有的人胸怀鸿鹄之志,有的人愿望很渺小,却都难以实现。
姜雪时刚要转身,“傻大姐”刘梦茹拉着几个女子吆喝着要一起玩,原以为大家会因为她智力低下婉拒,她们几个却围成一个圆圈,陪着她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这一切的画面都给姜雪时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就是她想要的鹿琼,大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人心向善。
程寂拿来两把弓箭,递给姜雪时一把:“要随他们去打猎吗?我许久不曾去过!”
姜雪时懂得他为公务放弃了许多,别看他成天拿着书本,不是琢磨药草就是琢磨案子,身为男子身上还是有血性的。
“好,山中野物多,不似皇家猎场那般温顺,咱俩不可分隔太远!”
程寂点点头,然后递给她一个信号弹。
“有猛兽就发射这个,不要单独行动。”又把佩剑递给她,“我给你换了个穗子!”
那穗子挂了多年是很破旧,姜雪时这才发现二人是一黑一白,上面还挂着一颗珍珠。
“好看!谢谢你!”
这座山上都种着果树,野兽一般埋伏在对面山,路也远比桃花庄这边崎岖,过去得花上两个时辰,甚至只能下马步行。
“咱俩还是一起行动吧!”程寂看着疯长的杂草,放心不下。
姜雪时为他的担忧感到好笑,“俩人分头行动找到的机会更大,你也太操心啦,我可是刀山火海都闯过,这点草算什么,一会我还能上树!”
程寂看了她一眼,带着宠溺道:“我知道你的能耐,是我多虑了!”
规划好寻找范围,二人立马开始寻找野兽经常会出没的地方。
还没走出一里路,姜雪时听到草丛里有动静,立马猫着腰上前查看,此时的程寂已经走远了。
一把弓拿在手里蓄势待发,随着动作越来越大,她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她寻找高处,以求不打草惊蛇,眼看着瞄准给它致命一击,却不曾想,那里躺着一个人在抽搐!
姜雪时的脸色立马变得难堪,她绝对没看错,就是被绑着的一个人,浑身赤裸,下身被阉割,惨不忍睹。
身上的鲜血已干,头上套了一个布袋,这种行径无非想让他在绝望与黑暗中死去。。
姜雪时不做他想,发出一枚信号弹,此人或有受伤,看他身上流的大量鲜血就知道。
她给那人翻了个身,丢掉被套头的布袋,却被一双血淋淋的骷髅眼吓得心颤。
“这……”她来不及多想,拿开塞住的布条,嘴巴里的舌头竟然也被割了去,他张着嘴巴想发出声音,只能听到一阵哭泣声。
那眼泪是哭不出来了,程寂很快也赶了过来,不知此人是谁,只是拿衣服蒙住了他的身躯,重新撕了布条替他的眼睛止血。舌头被割去,也会失血过多。
“你看着他,我牵马过来驮他回桃花庄,想必有人认识他!”
姜雪时点点头,这一次出行,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凶手究竟有何仇怨,要这么折磨他!
她看了眼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二人花了三个时辰才回到桃花庄,去打猎的地方人迹罕至,没有一条完整的路,马儿也走得艰辛,身上被刮破许多伤口。
很快刘叔看着他二人回来,宾客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夫妻二人,马上是一个死人?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的议论,还好程寂事先给人穿了衣服,不然铁定吓得那些女客魂飞魄散。
姜雪时镇定道:“刘叔,我们在打猎的山上发现的,你看看是不是桃花庄的人?”
刘叔张了张嘴,看到他脸上熟悉的痣,激动的跪下去扶着他:“二庄主,二庄主!”
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嘴巴里也开始呜咽,心中的委屈愤怒也宣泄着,紧紧的抱着熟悉的人!
外人们见到这场面很是诧异,马上就是庄主大寿了,丁卯竟然被人害了,这声音一听就是哑了。
刘叔刚想揭开布条,程寂拦住他:“他的双眼被人挖走了!”
姜雪时也没想到会是他,本来还想调查他一番,现在看来,他已经生不如死了,调查下去也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