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上京,死气沉沉,就连喝茶下棋人们都不曾出门,商铺都面临着关门歇业。
一连罢朝多日,姜雪时、吴锋以及钱守梧被召进明君殿,原本熏着香能掩盖一下药的味道,现在连香都不必熏了,大家都习惯了在药草味里生活。
刘太医三番五次熬夜,头发都白了许多,姜雪时等人进殿时,表情都严肃得像是奔丧般。
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觉得皇上时日无多。
因为许多大夫不敢揭皇榜,只能向太医院给刘太出方子,经过几人仔细推敲,给皇上用完之后,效果显着。能勉强抑制身子发热,过几天还是会复发。
皇上的头发掉了一半,现在只能包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太后娘娘则整日以泪洗面,连大臣们也不避了。
钱守梧在一旁劝道:“太后娘娘,皇上一定会好起来的,您不要着急。”
姜雪时虽然懂得她的痛苦,毕竟皇上还活着,这样哭实为不吉利,皇上见了心情也会不好。
她凑近皇上“皇上,您近日感觉如何,退烧后身体可有舒服些?”
太后听她这么问,难免暴躁:“你瞧瞧皇上这样子,哪还能舒服?人都瘦了一圈。”
霍毅行抬起手,“母后,她是关心朕。”
发觉自己失态,可又不能给她道歉,太后伤心的走开了。
“丞相,你的伤势如何了?”
钱守梧拱手道:“回皇上,老臣已经好多了,尚可活动筋骨。”
“那就好,吴将军,姜将军,可知朕为何召见你们?”
吴锋已经猜到却不愿明说,“老臣不知。”
“朕膝下无子,万一真的挺不过去,望你们辅佐朕的大侄儿霍晏城登基,一定不能让乱臣贼子伤害他半分。”
姜雪时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太突然了。
“皇上不要胡说,你一定会好的。”
吴锋也附和着:“皇上,皇榜才刚贴出去没多久,你一定要坚持住,大家都等着你上朝呢。”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恐怕真染上怪病时日无多了,趁我还清醒,光立了遗嘱不够,得靠你们扶持着。丞相大人既不能代替朕出行,便留在宫中代朕上朝吧吧,你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钱守梧忙来推脱,“皇上,老臣没有皇上的七窍玲珑心,不敢擅作主张,不如还是让某位亲王才更合适!”
霍毅行摇摇头,“都是不中用的,你在朝中这么多年,做事老练稳重,朕信任你。”
丞相突然背负重任,感觉双腿更加沉重了,忽然跪了下去。
“老臣感激皇上的信任,有两位将军帮忙,一定将江山稳住,等下朝后,再给皇上复述朝堂之事。”
霍毅行闭上眼睛点点头,其实他需要静养,但是一个人坐在这一天又一天,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既恐惧又枯燥。
说真的他不想死,他不贪图权利,一心只想管理好江山社稷,希望鹿琼一天天变好。
父皇刚去了半年,他要食言了。
孩儿不孝,要追随你而去了。
几个人退出明君殿,心里都很压抑。别人得了摄政的权利,肯定高兴得手舞足蹈,他们只有无尽的惋惜。
出门的时候,姜雪时看了眼楸树花,全都谢了。
司马疏清再也没来这条路上玩,陆美人也没见过,可能皇上在她们的心里只是相当于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