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遮遮掩掩,暧昧不明,才是容易引起误会。如果这条信息落在萧语珩眼里,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吧。
出于对女儿的疼爱,萧素可以不追究过去,甚至对于未来,只要是萧语珩认定的,她都乐于成全。然而经顾南亭提示后,冯晋骁却心有不安。他直觉认为,萧语珩隐瞒了某些真相,而那个真相,才是导致他们分开三年的根源。
叶语诺退出他的怀抱:“才没闲心查你。刚刚和一个空乘发生点不愉快,心情不好而已,现在没事了。”
叶语诺脸上的笑意褪去,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当时你也看见了,是我摔倒在地,你却一再地质问我对她做了什么,晋骁,你能不能公平一些?怎么说我也是你大嫂。”
冯晋骁眉目不动,眼眸如同凝了冰雪,他推开车门下来,与她迎面而立,微微讽刺地说:“特意过来谢谢大嫂的关心。”
冯晋庭轻笑:“那怎么突然跑上来了?平时叫你上来共进个午餐都说影响不好,现在这是搞突然袭击查我的岗吗?”边说边拉开两人的距离,确认她是否哭了。
叶语诺阻止:“别打扰他,我等等没关系。”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我心知肚明。从前没追究你到底和珩珩说了什么,是我被分手刺|激得失去了理智和应有的判断。现在,你觉得我会善罢干休吗?”刚毅硬挺的轮廓浮上冷寒的神情,让他浑身迸发出一种慑人的狠戾。
他站在雨里那么久,换作以往,萧语珩一定心疼死了,可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掉:“从前两不相欠,以后互不相扰。冯晋骁,惟愿今生,不再见。”
那些有关冯晋骁的记忆,情好时是甜蜜,分手后就成了折磨。
话至此,冯晋骁的手机忽然响起,看见屏幕上闪动的名字,他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怎么了?”温柔的语气与前一刻的剑拔怒张形成两个极端。
“其实,三年前他就把自己解释得很清。是我任性了,无论如何,不该因为和他分手就赌气大学都不念,工作之后又申请外派,让你担心。”
本以为萧素能来代表着还有转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这些,除了冯晋骁自己,连身为过来人的萧素,都无法体会。
冯晋庭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地说:“你会做什么错事?”见叶语诺仰着脸认真地看他,他才敛了笑:“你是我妻子,如果你做错了事,我也难辞其咎。小诺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
叶语诺站着不动,脸上的淡定却已经快维持不住:“如果你所谓的真话是让我承认对她做了什么,我无所谓。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冯晋骁听闻她要退学,连夜从a市赶回来,在劝不动她的情况下,失去冷静地低声吼:“你想我怎么样你说,只要你肯继续学业,我都依你。分手是吗,我同意了!”
话筒里萧语珩的声音有一丝紧绷,她问:“你在哪?”
冯晋庭听后微微一笑,如同长者一样安慰她:“空乘的工作压力很大,你作为她们的直接领导,多体谅包容一些,不要往心里去。”
“你又怎么和顾南亭比?”冯晋骁冷冷反驳:“顾南亭可以不惜代价地护她,你呢?你对她除了冷漠和嫌弃,还有什么?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在父母离婚后随母亲生活有什么不对?你们各自生活十一年后,她依然会为了能够参加你的婚礼,远远地看着你出嫁感动落泪,可你,却连见她都讨厌吧。”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瞥一眼身前的叶语诺,实话几乎到了嘴边,出口的却是:“队里。”
“珩……”冯晋骁没机会继续,听筒里已传来盲音。他心头一动,懊恼得险此摔了手机。无心再多说什么,他快速坐回驾驶席,启动大切前说:“我敬重大哥,作为他的妻子,叶语诺,我劝你,惜福。”
“也是我太天真太自负。”冯晋骁苦笑:“在看出来你不喜欢她的时候,就不应该抱有希望,自以为有能力修补你们的关系。直到她提出分手,然后退学,我本以为那是对她而言最大的伤害。但实际上应该不止这些。”话至此,他目光的锐利让人不敢直视,语气冷寒:“我再问你一遍,图图出生那天,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居然会怀疑我和你,有染?”
“珩珩,你重新接受他是你的选择,妈妈不会干涉。妈妈要告诉你的是,你可以奋不顾身的投入一场恋爱,但永远记得,你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值得你爱的男人,一定要是能够保护你的。既然重新接受了晋骁,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是可以倚仗他的保护的。”
萧素曾在事后找过冯晋骁。冯晋骁当时已经连续一星期没怎么休息,整个人疲惫又憔悴,他低头沉默,仿佛不知从何说起,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确实隐瞒了和大嫂相识在先的事实,但绝对不是珩珩想的那样。我没考虑周全,是我的错,她怪我,我无话可说。但是,除了她,我心里没装过别人。”
“我知道,因为姐姐的关系,你对我和冯晋骁的未来充满了担忧。现在您应该也不赞成我们在一起。可是妈妈,我尝试过放下,却没成功。所以我想,与其勉强不爱,不如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而且,他说他喜欢我。”萧语珩抬头,眼睛湿漉漉的:“妈妈,他喜欢我呢。”
可那个时候,真的觉得过不去了。和冯晋骁恋爱两年,每次他回g市都去学校接她,为了让他了解她的学习环境,操场、食堂、图书馆、甚至是宿舍楼,萧语珩都带他去过。
在他冷电一样的目光注视下,叶语诺神色不变:“我是听晋庭说起你受伤的事,所以才代为关心一下,毕竟他太忙,很多事情顾及不上。爸妈不在这边,我身为他的妻子,理应为他分担。而珩珩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如果被她知道我们私下有所接触,搞不好又要误会。”
冯晋骁倏地抬头,眼眸深处那仅有的一点光亮因萧素不回避的直视慢慢熄灭。
萧素相信冯晋骁的为人和担当,可因为叶语诺嫁进了冯家,她内心深处并不愿意让萧语珩再和冯家有牵扯,所以她临走时说:“既然已经这样了,晋骁,由着她吧。”
冯晋骁回了队里,工作期间接到一条短信,那端问:“伤怎么样了?哪天拆线?需要陪你过去吗?现在通话方不方便?”他没回复,待公事完成,驱车去海航办公大楼。
叶语诺嗯了一声,拉着他的手轻问:“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冯晋庭微微皱眉,伸手揽住她,轻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谁给我们家小诺委屈受了?老公给你作主。”
叶语诺倍感安心,微微撒娇地说:“有你撑腰,谁敢欺负我。”
叶语诺的目光里涌起指责,但她克制着:“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为什么不去问她?”
她穿过马路,在驾驶席处停下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语气平稳:“什么事晋骁?”
接到他的电话叶语诺很意外,听见他说:“我在海航楼下,劳烦大嫂下来一趟。”她脸色一僵。走出海航大厦,看见马路对面大切诺基里坐着的男人,叶语诺眼里瞬间闪过多种情绪。
那时距离萧语珩提出分手已经一个月。从起初的不同意,到后来的妥协,从未输过任何人半根手指的冯晋骁生平头一回觉得无力。可她还是固执地放弃了学业,留下终身遗憾。
“同样是兄弟姐妹,我和她无法与你和晋庭相比。你和晋庭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和她却只有六年的姐妹之情。在她萧语珩心里,顾南亭那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哥哥都比我重要,晋骁,你又凭什么让我看重和她的姐妹亲情?”
“三年前,我就是看在你是我大嫂的面子上才送你去医院。否则,即便身为警察,你的生死,你孩子的生死,与我冯晋骁何干?但结果呢,珩珩误会了我三年,甚至是现在,我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相信我了。而你,连一句真话都没胆量说。”
“大嫂。”冯晋骁堪堪打断她,语气犀利:“现在大哥和珩珩都不在,就别打太极了,有什么话,我们直说。”
冯晋骁盯住她眼睛,直到叶语诺快承受不住,才冷笑了下:“我很奇怪,你哪里来的把握珩珩会一辈子守口如瓶?在你眼里,这是你们姐妹亲情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吗?”
她的否认和辩解在冯晋骁意料之中。他来之前也没指望从她嘴里得知真相,如果那么容易,他也不会现在还被蒙在骨里。冯晋骁来,只是想告诉她:“你不说,我也不勉强。我不看你还得看我大哥,怎么都不能拿审讯那一套对你。但有句话我有必要先撂这:我好不容易才哄她回到我身边,不希望再有谁节外生枝。”
萧语珩想要抹去。
二十分钟之后,叶语诺出现在海航总裁办公室外。冯晋庭的助理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发现叶语诺眼睛微红,像是哭过,赶紧说:“冯总有客人,您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只是那时她不懂:爱情的艰难在于:爱不由己。根植于心的东西是无法移植的。
终于,他的心被抽空了。一如认识萧语珩前,空到一无所有。
那边的萧语珩微一沉默,冷淡回应:“好,你忙。”然后径自挂断。
助理退出去之后她就坐休息室里静静地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迎面办公室的门打开,冯晋庭走过来。叶语诺起身投进他怀里,抱紧他腰身:“老公。”
他的来者不善精明如叶语诺感觉到了,她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惧意,用冷静粉饰自己,沉稳应对:“晋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相比叶语诺,萧语珩懂事较晚。和前夫叶亿离婚时,萧素最担心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所幸后来有顾长铭和顾南亭的引导照料,她的性情才没有明显转变。直到她独自去古城旅行后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冯晋骁,那种迷恋,让萧素开始隐隐担心,深怕对于爱情莽懂的她经受不了任何变故。结果一语成箴,她和冯晋骁终是没能走到最后。
他从来都是这样温柔贴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