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勾起了贺成江的兴趣,他露出惯常的风流笑容,眉梢微微上挑:“看曹大人这个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位相好的身份呢。”
曹恒江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虚,但也是真的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看向了藏在自己身后的尤婉。
尤婉年纪已经三十有余,但因为平时被这样那样的珍贵脂粉保养仍然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眉眼间带着让人怜惜的风情。
哪怕是过去了十几年,曹恒江仍然很喜欢尤婉这张昳丽的容颜。
可不知道是不是贺成江的提醒起了作用,如今当他仔细观察尤婉这张脸时,终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梁夏女子姿容多温婉,又因为礼法对女子更加苛刻,哪怕是秦楼楚馆里的女子也少有姿色如此艳丽之辈,以前有青楼女子这层身份在,加上无人提及便未曾深思过,自然察觉不到异常,可如今……
曹恒江越看这张脸,心中情绪便越发惊涛骇浪。
“你……”
他心中隐有猜测,却根本不敢说出口。
这种事怎能说出来,怎能被人知晓,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他曹家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一死啊!
然而曹恒江忘了,这件事本就不是他自己发现的。
“如何?”贺成江的声音远远传来,“曹大人看了这半天,可看出端倪了?”
尤婉脸色惨白,眼神飘忽,原本清澈惹人怜惜的眉眼在摇曳的火光中竟被曹恒江看出几分宛若厉鬼般可怖的隐晦狠辣。
曹恒江被吓得踉跄两步,说不出话来。
尤婉察觉到曹恒江对自己的疏远,眼中暗芒闪过,眼睫眨动间立刻浮现出委屈又可怜的模样:“老爷,您怎能相信要害我们的人的话,当初是老爷将婉儿赎身,还允许婉儿留在您身边伺候,您对婉儿大恩大德,婉儿怎么可能做对您不利的事情呢?”
曹恒江闻言不由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尤婉时的场景。
彼时她不过是众多被卖进醉玉楼的女子之一,因为有一张艳丽妩媚的脸令无数客人想入非非,就连曹恒江也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动了心思。
只是当时惊鸿一瞥之时,曹恒江也从未想过,自己还会在后来给她赎身,将她养在外面,就这么一直养了这么多年。
相伴这么多年,曹恒江自认自己对尤婉倾尽宠爱,只是如今再回首却总空落落的,再没有曾经的情谊了。
见曹恒江不回应尤婉,贺成江嗤笑一声,看尤婉的眼神格外冰冷:“看来曹大人并不想和你攀这些关系呢。也对,他若是认了,你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可不就也要沾上他的一份,但凡是个聪明人也是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
“什么事?”曹恒江猛然转头。
他眼中隐隐有了血丝,表情有些神经质。
贺成江看了看他,并不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什么可怜:“直到西征之前您这位美姬还在悄悄向凉上传递着消息呢。都说红颜祸水,曹大人,依本世子看,您这位美姬,可不只是祸水,还是实实在在的蛇蝎呢。”
贺成江这话不仅曹恒江变了脸色,尤婉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她恶狠狠看着贺成江,若不是周围人太多,她手边又没有趁手的武器真想立刻弄死他!
“怎么会这样?”曹恒江脸色惨白没有血色。
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
单单尤婉这个细作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尤婉脸上的委屈和可怜已经消失不见,她恶狠狠看着曹恒江,眼中没有丝毫熟悉的感情,这越发让曹恒江觉得荒谬。
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恨不得像珍宝一样捧着的女人竟然一直在利用他,不仅如此,如今事情败露,她甚至也没有丝毫愧疚。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曹恒江心中恨极,嘴唇颤抖,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贺成江见差不多了,挥手让人将尤婉拖下去。
房中只剩下了他和曹恒江。
尤婉的事情冲击下,曹恒江的精神紧绷到了极点,越是这个时候,便越是不堪一击。
贺成江好整以暇观察着曹恒江,脸上再次露出那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
“曹大人,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您该是知道通敌叛国罪是什么下场吧?尤婉的身份毋庸置疑,她向凉上传递的信件也在我手中,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兜圈子装糊涂,未来你儿子是生是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呢。”
曹恒江闻言,对上贺成江的视线。
这是事实上是曹恒江第一次正正经经的观察贺成江,贺家这个人人口中玩物丧志的废物世子一点也不蠢。
满腹算计,眼里的精明比他们这些在官场里摸爬滚打数年的老家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恒江不明白,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被传成那个样子。
他怎么甘心被所有人用那种眼神议论。
若是换作他自己,决计是受不了的。
可现在也不是疑惑这些的时候了,曹恒江颓然垂下头,整个人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不止。
“你想要什么?”
闻言,贺成江脸上笑意愈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