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时并没有在意他写日记的事,反而他也认为写日记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记录自己的方式。
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写过日记,能够记录自己的也只有脑海中的回忆。
曾经的自己在想什么,有什么希望和梦想吗?
在还是普通大学生的那个时候,顾时同样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每天真的算是在过一天算一天,对未来本身就没有实际感受。
而当成为了解密者后,他第一次强烈希望的,就是让自己能够活下来。
然后呢,现在他活下来了,并且拥有了足够让自己一直活下去的实力,这条动机也就失去了理由。
那么现在,他到底有什么动机呢?
看见顾时又陷入了神游当中,男人连忙接着说道。
“如果你从自己的视角实在想不到,那也可以从别人的角度来看看呐。”
顾时回过神来,问道。
“别人的角度?”
“对啊,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你可以去看看现在百姓们对你的评价,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有他们眼中的你……当然除去那个什么造神的东西。”
说着说着,男人突然想起来什么,打开公文包,在里面一顿翻找,很快就拿出来了一张卡片。
“你看这个。”
“这是……什么??”
顾时接过卡片,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张印着自己全身形象的纪念卡!
从其卡面形象上的闪光与四边上的鎏金来看,这应该还是张很稀有的卡,卡上的自己,正捏着下巴,神情专注地看向某个方向。
“不是……这,这是啥?还有照片是从哪儿来的?我记得我没有给别人拍过照啊。”
“这是我女儿收藏的卡片,她管这玩意儿叫谷,好像早在第一次的诡异降临后就开始流行起来了。她一直很关注怪谈,不过那么喜欢一个解密者还是第一次,真是难得啊……”
男人说着说着,忽然话里带上了一股酸味儿。
“至于这照片,应该是从直播画面上截下来的,我还看过有很多不同的动作呢。”
“这……这着实让我很惊讶。”
“惊讶吧,我就说现在在百姓的心目中,你的地位非常特殊。”
男人又吃了点卤煮,他碗中的食物已然见底。
“对很多人来说,你给了大家一个希望,一个能够让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并且越来越好的希望。”
“我哪有这么夸张……”
“有的!这我可以保证,你绝对值得。”
“可这并不是……我自己的力量……”
“哎呀别那么说嘛,在怪谈中正面那些诡异的,不还是肉身的你,而不是分析小组那些人嘛。”
男人似乎把顾时的话中力量理解成了分析小组的帮助,他满不在意地说着。
“说来说去,在怪谈世界里的还是你本人。”
“你本来可以只是基础的活下来通关,但你却接连打出了两次完美通关。”
“我认为你太累了,说实在的,你根本不亏欠任何人,在怪谈中活下来也可以只是为了自己,这没有任何的错。”
“只是我想让你知道,人民是爱着你的。”
爱着我……吗。
顾时抚摸着手中的卡片,他似乎能从外膜上的反光中看到为他欢呼雀跃的人们。
他们可能是在为自己而欢呼,但那份欢呼中,为什么不会有为他而欢呼的一部分。
可他们为什么要为自己而欢呼,为什么要爱着自己?
他也只是想活下来而已,这是一个非常自私的动机,有什么值得被歌颂的?
就因为他的存亡关联着国家的安危吗?那等到他失败,或是他的生死不再与国家人民相关时,他们还会如此吗?
顾时想得很刻薄,但是不知为什么,冥冥中,他愿意去相信那个天真的可能。
人民是纯粹地爱着自己的,哪怕这纯粹被掩盖在各种私欲之下,他也能从纷乱中找到这份纯粹,因为人性本就这般。
是啊,人性中最光辉的,不就是那份纯粹的爱人之心吗?
顾时想起来了他在第二次怪谈中,他为什么要执意地去寻找怪谈的真相,去挖掘被爷爷吕佑生掩盖起来的往日。
那是因为他为爷爷而不平,他无法坐视爷爷因为自己的善良公义,救了人世,却被仙家纠缠万世,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公义。
他之前忘了这些,可是现在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人性独有的偏爱,对于生命的爱,是神性的高漠所不会有的。
他怎么可以忘记,那份为了陌生之人而抱不平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