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兴修水利,初心便是为了恩师刘少傅,臣妻子……臣无法弥补,而恩师生前多次谈到水患对天下苍生的害处和治水利在后代千秋的好处,因此臣便想,若是能做好这些,想必恩师在天之灵能有少许安慰。”
“臣入提刑司,是不想京都再有如我恩师一家这般的惨事出现。”
“太皇太后,若是当年审查永安里之乱时,就将安国府的狼子野心查出来,如今的江宁数万百姓是不是就能避免这场麻衣惨剧?”
“当年若是能将圣墟子的弟子一网打尽,是不是就没有皇商于家犯下的活人造畜、雀人局等惨剧,没有大长公主和润王的互相勾结作乱,也没有被假死送走的那些可怜女子……”
偏殿之中,只有李昱白并不响亮激昂的声音在回荡。
小七妹第一次觉得跪得不难受,因为她接着听到了她想听到的话。
李昱白接着在说:“能让先帝当年草草结案的,无非是是因为皇室中人牵涉太多,比如周太后,又比如朱太妃,或者几位亲王,其中有官家的嫡母亲娘,也有官家的叔伯长辈。”
“官家才刚亲政,他若要彻查,必会引起局面动荡,唯有太皇太后您的懿旨才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
“臣能依靠的,又能依靠住的,向来都是太皇太后您。”
李昱白说完之后,高滔滔坐回了椅子里,那三个白骨人头和三个泥人头就在她手边的柜子上。
李昱白和小七妹就跪在她的脚边不远处,日头已经偏西了,后面的坤宁殿喜乐之声还在奏响……
算算时辰,再过一会就该到大婚的国宴了。
小七妹吞了吞口水,终于听到来自头顶的声音。
高滔滔说:“不要大张旗鼓地查。”
李昱白沉稳地回:“是,润王府将有臣亲自查,其余的臣打算让小老七带人秘密查访。”
“可以,”高滔滔说,“哀家给你便宜行事之权。”
她对女官说:“取纸笔和哀家的大印来。”
不一会,女官取来后,她吩咐道:“磨墨,哀家亲自写。”
没一会,
小七妹就拿到了一份加盖了太皇太后大印的密旨——特命提刑司陈小七为巡检大使,密查永安里之乱。
……
提着木匣子,小七妹像个小厮一样跟在李昱白身旁。
“巡检大使是个什么官,几品的,听起来很大的样子,”她小声地问,“能管你……小陈……南山么?”
李昱白没回答。
小七妹继续碎碎念:“大使阿,你看里面还有个大字,按道理说应该是个大官。”
但她有些失望:“赵小六不是说各宫的主子贵人什么的都会有赏的么?怎么一个封赏的都没有?”
赵小六实惨啊,周太后这个嫡母,朱太妃这个亲娘,这两人一看就没把他放在心里啊,哎,皇室中人真小气。
她一路碎碎念着,走着走着才发现,李昱白把她带出宫了。
“李大人,我还要吃席呢。”小七妹急了。
吃席的时候想必能见到周太后本人吧。
“那是国宴,不是吃席。”李昱白坐进马车里,示意她也上去。
“国宴我也没吃过呀,我还想开开眼呢,”小七妹一边上轿子一边埋怨,“再说了,我都饿一天了。”
李昱白从车里翻出一盒点心,又翻出一叠卷宗。
小七妹一口气将一盒都吃光了,狼吞虎咽得李昱白都看不下去,给她斟了杯茶。
“还有吗?没吃饱。”小七妹把嘴角的碎渣渣都舔着吃了。
李昱白又翻出另一盒:“你不看看卷宗?”
小七妹边吃边翻:“这是什么?”
“李进的脚色状,和他元丰五年冬月带兵去剿匪的战报。”
小七妹的手停了停,终于翻到了战报那一页。
而李昱白紧盯着她,说道:“元丰五年冬月,哭泣岭村被盐帮匪徒屠村时,正好派兵前往赣南平盐寇。”
“李进是当时平寇的领队之一,而从赣南往两浙不过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