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掩在草垛暗处,听得此言,即知那二人是在抢夺什么物事,伊若水闻“易水寒”三字,暗暗一惊,顿时恍悟,难怪好生熟悉,眼前女子竟是故人之女,于是低声向一旁伊尹道:“那人是易姐姐。”
二十年前,中原武林奇生三位年轻豪杰,以“铁锁横江”慕容德选为首,“跨原野岭”伊庄稷和“暗萧无闻”易恒山次居,在江湖上颇有威名。
江南水陆兴旺,多富饶之地,慕容山庄自慕容老太爷慕容山建立,便渐具规模,到得慕容德选这代,已是如日中兴,江湖中人冲着“姑苏慕容”四个字,也要给上几分薄面。
慕容德选在游历江湖之时,巧遇侠义之士伊庄稷和易恒山,欣赏二人武功卓绝,贫贱不移,遂与二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后历经苍茫,但觉了无乐趣,易恒山携夫人归隐山林,尹庄稷远走关外,娶亲成家,生得二女,正是伊尹和伊若水。慕容德选则回到“姑苏慕容”继承家业。
那紫衣女子便是“暗萧无闻”易恒山之女——易水寒。
伊尹二人见得故人之女,喜不自禁,当下迎上去相助,只见易水寒紫衫黑裙,模样俊秀,发上缠了圈紫色缎带,煞是清爽。
易水寒拆了几招,见得伊尹、伊若水,只觉熟悉,似是在哪儿见过,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来,这般思索着,又隔开那黑衣人一掌。
那黑衣人蒙着面目,只留一对眼珠子在外,见这突然冒出的二人认得易水寒,心知以一敌三必定吃亏,不再攻入,飞身便要跑将出去。
伊尹怒喝道:“你是何人,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便先挖去这双招子好了!”说着起身追去。
秦默风、钟逸风同陈宛风与二人同行,干巴巴看着,但觉不妥,见“寒冰双侠”举剑迎上,当即抽出佩剑,也向蒙面黑衣人追去。那黑衣人见六人夹击,暗暗心惊,不敢接招,提了口气,纵身一跃,跳上周围树杈,灵巧一闪,便飞出几丈远。
易水寒见他逃走,也不去追,说了句:“罢了,由他去吧!”
伊尹、伊若水几人皆止步,陈宛风却道:“就这么让他走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长剑挥出,又提气向黑衣人方向追去。
追得良久,那黑衣人瞥见后边只有陈宛风一人追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中盘算道:“区区一个衡山弟子,竟敢如此托大。”于是停下来笑道:“衡山派的小友,你的那几位朋友可追上来了?”言下却是提醒他孤身一人,必败无疑。
陈宛风到底未独自一人下山闯荡过江湖,也未真正只身迎敌过,一路上凡有凶险,皆是大师哥、二师哥料理摆平,此时见二人未至,蓦地紧张,紧紧捏住剑柄,暗自愁道:“糟糕光顾着追人,现下我只身在此,万一敌他不得,岂不是要叫人笑话?这却如何是好”当下提气便要返回。
哪知那黑衣人忽地跃向前边,右掌击向他肩背,陈宛风大骇,情急之下扭转长剑刺向黑衣人,旋即转了个圈,将剑换至左手,右肩微斜,举起右掌,运气至剑身,疾砍他面颊。
黑衣人不妨他剑法有两下子,倒吸一口气,俯身避开,剑尖正巧划破面纱,顿时整个脸露将出来。只见他轮廓周正,剑眉星目,眉宇间却带有一股邪气。
陈宛风自幼在衡山长大,鲜少下山,只道大师兄秦默风生得英俊,此时见黑衣人另番风貌,竟怔怔的看呆了。
那黑衣人见他呆立于前,且又痴愣愣看着自己,心下奇道:“一个大男人,这般瞧我作甚?”
原来这陈宛风本是女儿身,见两位师兄下山,便偷偷换了男装跟上,而黑衣人并未看出她乔装打扮,是以奇怪异常。
陈宛风怔得片刻,见黑衣人也盯着她,登时面颊绯红,低下头来,便要离去。那黑衣人见他举止忸怩,两颊绯红,似女子一般,瞬时猜着了八九分,哼了一声,大笑数声,也不与她再纠缠,提气去了。
众人不见陈宛风归来,便顺着前路寻去。
钟逸风急道:“小师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向师傅交代师傅托付的重任,我竟然”
秦默风沉住气,开口安抚道:“钟师弟不必太过担忧,小师弟武功不弱,我们只需沿着道路继续寻找,定能找到他的踪迹。”
易水寒却道:“各位休得小看那厮,那厮虽非师出名门,武功却是不弱,江湖险恶,非同儿戏”话未说完,只觉肘上有异,原是伊若水暗地里碰触,立时心领神会,又道:“素闻‘衡山剑法’剑风凌厉,想来那位小兄弟定然无事。”
秦默风二人知她有意宽慰,抱拳相谢,心中仍是惦记不安。
几人驱马继续沿着道路前进,四周景色越发荒凉。
钟逸风越想越是懊恼,又担心陈宛风安危,自责无奈地道:“若早知会有这般险阻,当时就不该带他下山”
正当众人试图安慰他时,伊若水突然兴奋地道:“看,陈兄弟回来了!”
秦黙风、钟逸风急忙望向前方,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手持长剑,正从拐角处中缓缓迎来。二人见陈宛风毫发无损,惊喜交加,这才放下心来。
伊尹、伊若水见那师兄弟三人团聚,放下心来,这才抽到空闲,同易水寒往僻静处走了几步,伊若水笑盈盈道:“大漠一别,几年未见,易姐姐可还记得我们?”
易水寒定定瞧了瞧她二人,但觉面孔相熟,却又不敢肯定,试探道:“是伊家妹子?”
伊若水闻言,故意撇了撇嘴,假装不快,戏谑道:“好啊才几年不见,易姐姐就将我们忘在脑后了”
易水寒尴尬一笑,忙道:“哎呀,我的错,我的错几年未见,伊姐姐和若水妹子越发美丽动人,一时竟没能相认,还请勿怪。”
原来五、六年前,易水寒曾随其父易恒山到关外拜访过伊家,方得知伊庄稷已不在人世,一路打听,得知伊家剩余妇孺举家迁往大漠,于是赶去相会,昔日至交只剩窄盒一盏,惟叹世事无常,一分别,再见竟是这般光景,不禁伤怀。易恒山父女在大漠住了半月,帮伊家嫂子料理完家中事务,见伊兄两个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剑法练得有模有样,是个习武的苗子,才稍显宽慰。
易水寒便是那时与伊尹、伊若水相识。彼时伊尹十五岁余,略长易水寒一岁,伊若水只有十二、三岁年纪,三人每日嬉笑打闹,相处得极是融洽。年轻少女,性子热络,分别之时均是不舍,三人抱着大哭一场,易水寒与二人约定,日后来中原相聚,这才跟着易恒山离开。
易水寒忆起往事,恍惚一阵,得见旧时好友,亦是喜悦,又奇道:“伊姐姐,若水妹子,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