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以为,公主可让豫章王的人准备好,皇后很快便要下手。”
“哦?何时?”长公主问。
“今夜。”我说。
长公主睁眼,目光锐利。
“此言确实?”她问。
我说:“此乃天意所授,自是确实。”停了停,我问,“不知太极宫现下如何。”
长公主道:“太极宫无碍,皇后对那边甚是放心,未加派人手。只是永寿宫……”
我说:“永寿宫无妨。皇后软禁太后,一来是防她传诏策反,二来是用作人质威胁公主及宗室,杀之则无益。无论上策下策,只要顺利,永寿宫反而是最安稳的去处。”
长公主犹豫片刻,长出一口气,继续按着额角,不再言语。
如前日一样,公子亦午后就早早回到了桓府。
我为他更衣时,道:“今日官署中如何?”
“还能如何。”公子淡淡道,“皇后一意对皇太孙下手,温侍中与一众朝臣到中宫理论,还未进宫门,竟都被赶了回来。”
这听起来一点也不教人意外。
“霓生,”他自嘲一笑,“这通直散骑侍郎如今也是个摆设,与当初的议郎却是别无二致。”
我笑了笑:“怎会别无二致?公子这话若是传出去,朝中多少人要羞愧死。”
公子看着我,忽而认真道:“霓生,若无你,我必无今日。”
我一愣,有些窘然。
“公子怎如此言语?”
“想到便说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掩饰地笑笑,下意识地借着给他系衣带,避开那目光。
“公子今日可去了将作大匠府?”我岔开话道。
“去了。”公子道,“图纸我带了出来,就在我那外袍的袖中。”
我看向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官服外袍,走过去。
这官服为了看上去威风好看,袖子做得宽大,怕是能兜起二十斤的金子。我往里面掏了掏,果然,里面有一只精致细长的锦筒。我从里面将纸卷抽出来,却是有两幅。打开来看,其中一幅,正是慎思宫的草图,画得甚是细致,各处宫室、宫道、花园、城门的位置都标得清楚。
公子办事果然也是妥当。我心里称赞着,又打开另一张。却只见这上面并非与慎思宫有关的物什,却是一幅字,看笔迹和文风,是公子新写的山水诗。
我看着,讶然看向公子:“这是……”
“你上次说与我赌皇后三日内必有征兆,若我输了,便给你写一幅字。”公子神色自若,“愿赌服输,这便是给你的。”
我:“……”
不是说不愿赌么……心里嘀咕着,却是乐滋滋的。再看向那上面的字,我不禁浮起笑意。
“多谢公子。”我说。
看着他脸上露出些淡笑,我心中一动,继续道:“不过公子给我一幅不够。”
公子讶然:“怎不够?”
我说:“公子忘了?从淮南去谯郡的路上,公子曾与我说,要我教公子本事,我说每日一幅字,公子答应了。”
公子愣了愣,片刻,似乎想了起来。
“你也不曾天天教我。”他立即道。
“可我还是教了公子。”我掰着手指算给他听,“我教公子去了散骑省,去景明寺桥救了公子,如今又给公子出了营救太子妃和皇太孙的主意。”
公子鄙夷:“景明寺桥是我救了你,营救太子妃和皇太孙难道不是为了逸之?”
我瞪起眼,刚想反驳,忽而想起他那时各种与我套话,打听景明寺桥内情时的模样。还有,昨天他问我想不想去淮阴侯府……
心中倏而警觉。
我对他方才的那句话不置可否:“至少公子去散骑省,我居功至伟。”
公子看着我,目光深邃。
“那你欲如何?”片刻,他问道,声音低而平静。
我也看着他,似在思索,眼睛却一直与他对视。
一,二,三……
第三下才过,目光不自觉地又转开,脸上隐隐发烫,败下阵来。
云霓生啊云霓生,装都不会装……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公子再交一篇便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