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各有各的谋划想法,局势复杂。
他不能被他人的节奏牵着鼻子走。
如今张宏被针对,不管是谁人所为,他都没有介入的道理,否则容易落入某些有心之辈的陷阱中。
他要有自己的谋算!
所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如今也是一样,各自发育各自的。
他不信,自己以堂堂嗣君之尊,只要稳住阵脚,还能败下阵来。
朱翊钧自穿越来后便是这样做的。
无论是如对张宏这般,用人君法度来收服内臣,还是如对高仪那样,用儒家纲常怀柔文臣。
行止举动,都在这个框架之下。
如今,他又将目光看向了,一股天然就依附于天子的势力——勋贵。
张宏悄悄抬眼皮看了看皇太子的脸色,小心答道:“主子,奴婢只跟成国公照过几面,不敢妄言。”
朱翊钧摆了摆手:“直言不讳。”
张宏连忙叩首,斟酌了一下,答道:“主子,先帝曾私下里说,成国公性机敏,善结纳,奴婢以为,先帝圣言,必然不会有错。”
朱翊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性机敏,就是老谋深算,素有城府的意思。
善结纳,那就是跟各個圈子关系都还不错。
看来是个老狐狸。
他坐起身来,直直看着张宏:“朱希忠是不是快死了?”
朱希忠虽然才五十多岁,但在他印象中,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张宏心中一跳,连忙拜下稍作掩饰:“主子,臣不敢乱说。”
“不过……”
“成国公早年掌军事,落下了病根,这两年先帝多次命太医前去看望,今年尤其频繁。”
朱翊钧没再继续追问。
他唤来人服侍他更衣,心中却琢磨起来。
别看朱希忠位居三公,又掌握锦衣卫,权势极大,实则是烈火烹油,月满则亏。
历朝历代勋贵都是与文臣、太监鼎足而立的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
但大明朝却不是这样,开国时就杀了一批,之后跟着英宗在土木堡之战上又送了一批,这条腿早就断了。
朱希忠可以说是被世宗皇帝跟先帝,裱起来卖吆喝的勋贵。
这种推出来的头牌,最是岌岌可危。
历史上朱希忠一死,追封王爵,国朝罕有。
可之后呢?
次年,第七代成国公之爵传到其儿子身上,儿子当年就死了。
随后,八代爵位传到其孙子身上,就遇到余懋学等言官,上书褫夺追封给朱希忠的王爵之位。
群议汹汹,皇帝撑了一年,最后还是夺去了朱希忠的王爵之位。
没过多久,这位八代成国公,就自杀了,这一脉也彻底衰落了下去。
什么是烈火烹油,这就是烈火烹油!
朱希忠预料不到吗?未必!
或许正因为有所预见,才如履薄冰,以至于得了先帝那句性机敏,善结纳的评语。
只可惜,被推出来卖吆喝的头牌,身不由己罢了。
这种人物,越是快死的时候,越不敢死。
那么,朱希忠会不会期盼着自己这位新君,能在他死后,看顾好成国公一脉呢?
或者说,新君的政治承诺,能换取朱希忠多少支持?
朱翊钧穿戴好后,挥退了宫女,在房间内踱步思忖。
张宏不敢打扰,静静候着。
过了好一会,朱翊钧才转头看向张宏,开口道:“张大伴,我记得管辖东宫侍卫的,就是成国公的弟弟吧,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