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颜的泪流得满脸都是,她在街了晃了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受潜意识牵引,她去了学校,去了曾经住过的公寓,还去了他的私人会所“上游”。现在她在他向她求婚的江边,她走了一天,饿了一天,却不知道该去哪里,直到脑海里猛地跳出一个电话号码,她试探着打了过去,竟然是他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
温行远回神,抬头望着医生,无奈苦笑:“可她现在很怕我。”除了季若凝、谢远藤及温老夫人,她怕每一个异性。
为了帮助她恢复记忆,郗颜出院当天温行远就直接带她回国了。
“我不走。听话,把手松开,我去给你泡杯茶醒醒酒,看明天头疼。”温行远用鼻尖蹭蹭她的,轻声哄着。
“爸爸,我也要!”小宝贝儿抓着温行远西装一角,仰着小脸要他亲亲。
“嗯。”她应了一声,没有抬头看他,拿起睡衣直接进了浴室。
“手术非常成功。”目光望向守在外面的众人,医生笑得如释重负,坚定的声音听在温行远耳中尤如天籁,他身体一软,双手抱头缓缓蹲了下去。
病房里寂静无声,长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她说:“你能帮我再倒杯水吗?”
温行远抿着嘴笑,拿起办公桌上那张全家福,轻轻亲了亲母女二人。
他放下工作,已陪她在古镇住了半个月之久,他们一起去了玉龙雪山,去了确定恋爱关系时过夜的山顶,今天还骑着单车去了白水河边,然后,他背着她徒步下山,她趴在他背上,乖顺的尤如一只猫儿。回到酒吧,他发现她哭了,问她怎么了她却不肯说话,只是坐在窗边愣愣出神,后来不顾他的劝阻喝了很多酒,现在连脚步都有些飘。
往往这个时候,郗颜从不说话,只是凝神静听。有一次似乎是被温行远所说的话触动,皱着眉努力想要记起什么,然而,她头疼欲裂,昏倒后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温行远吓害了,抱着她哽咽着说:“小颜,咱们不想了,只要你好好的,怎么样都行。”
在他鼓励的眼神下将另一枚戒指缓缓戴在他无名指上,“那么,从此刻起,你往哪里去,我就往哪里去。”她含泪笑起,坚定地说:“行远,你就是我的一生!”
拳头握紧又缓缓松开,温行远蹲在床边,仰头望着她的脸,目光温柔如水,“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注册结婚了,我们有个可爱的女儿,可我还欠你一场婚礼,我们说过等你病好了补的。”
寂静的走廓上空荡荡的,一如他的心,已然被疼痛掏空怠尽,余下的,只有冰冷的麻木,除此之外,毫无知觉,毫无知觉。
郗颜的伤口慢慢愈合,精神状态也一天天好转,然而,依然想不起任何人,任何事。
尖叫声四起,郗颜转过身,微笑着将手中的捧花朝后抛了出去,白色的花束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直直落入程澈手中。抱着怀中的花球,抬头之时,看见身侧的韩诺正含笑凝望着她……
“谢谢!”她轻声道谢,伸手接过,他却握着杯子不肯松手,眉心轻聚,她欲收回手,却被他冰凉的大手紧紧握住。
华贵的白色婚纱,颈间精致的“为你钟情”项链,衬得她脸上清丽的笑容愈发妩媚,抬头望着身穿白色礼服的新郎,俊美的五官因蓄满幸福而勾勒出柔和的线条,郗颜已然泪盈于睫。
温行远把手机忘在了办公室,回去取时看到她的未接来电,打过去却是关机,不顾已是深夜,他驱车来到她楼下,敲开房门触定她平安无事,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可人儿乱亲一通,然后推着她进门:“没事就好,好好睡觉啊,我明天再来看你。”
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似是重新开始恋爱,温行远常常会送花给她,不是火红的玫瑰,而是她喜欢的郁金香。他还偶尔打电话约她出去吃饭,她会安置好女儿,欣然前往。晚饭过后,他会带着她出门散步,她喜欢去江边,说每次去都会隐隐想到什么,尽管无法连贯起来,依然能够帮助她恢复记忆。他微笑,陪她静静行走在江畔,一如那年春节前昔那个夜晚般牵手而行。
她没有反驳,轻轻躺了下来,任由他为她掖着被角,反问道:“那你呢?”
等到把他摆弄好,自己出了一身的薄汗。跪坐在床边,缓缓伸出小手抚上他的脸。他是她老公?他是她孩子的爸爸?郗颜歪着脑袋静静凝望着她,眼底闪过太多的不确定。
悠悠十五年岁月,站在她的身边守护她的男人,始终是他。
于是,她选择与他回到宁静朴实的古镇寻找被她遗失的那段记忆,找回那颗曾经为爱他而跳动的心。于是,她记起了一切,点点滴滴的爱缓缓蔓延至心底,她在清晨醒来时柔声对他说:“行远,谢谢你等我。我爱你!”
那是她最爱的歌,那是他最拿手的歌,那是他们共同的记忆!
温行远眼中笑意深浓,俯身将她抱起,与郗颜同时在小家伙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这是个好的开始,别心急。”公寓楼下,郗贺安慰,“她对你们的关系还是半信半疑的,就算相信对你也难免感觉陌生,让她看看你们的婚纱照,说不定会想起什么。”
凝望着眉眼含笑的他,郗颜,泪如雨下。
温行远的嗓子都急哑了,眼底血红一片,手扶着方向盘,额头抵在手背上,无措极了。
她含笑着闭上眼晴,一滴泪辗转滴落在他手臂上。
他用人生最执着的守侯,感动了全世界,唤醒她沉睡的心。
郗颜出来的时候见温行远躺在床上,吓了一跳,慌乱地从衣橱里翻出件衬衫套上,想叫醒他又没忍心。于是,帮他脱了鞋,又费力地抱起他的身子脱下外套,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
这句话,似是一把火。这动作,是引信。
她会好起来的,她会记起他的,他相信,他不放弃。
“郗颜小姐,你是否愿意嫁温行远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我记得你身体的味道
“好!”温行远哑声,特别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只是起身关了灯,躺在距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小床上,一夜无眠。
但是还不够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可我走到哪儿别人似乎都认识我,好像我和他们很熟……可我不记得他们是谁……我不知道……”她回到自己的公寓,保安微笑着和她打招呼,“你回来了,郗小姐?好久没见到你了,听说你结婚了,先生是华都的老总温行远?”她去到学校,正好碰上教过她的老师:“这不是郗颜吗?季若凝呢?没和你一起吗?你们两个丫头,毕业以后都不见人影了。”她无意识地走到“上游”,迎宾小伙子恭敬地朝她鞠了一躬:“欢迎老板娘!”李经理闻声迎上来,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温太太。温先生一会儿过来吗?菜谱照旧吗?”她像是触电般离去,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所遇之人她一个都想不起来,可是她们显然都认识她。
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脸,眼底满是怜惜,双唇轻擦过她的双眼,然后是鼻尖……薄唇继续游移,最后落在她胸前的柔软,舌尖轻轻舔舐着她的蓓蕾……
郗颜怔了下,然后抽出手,不解地问:“妈妈?行远?你,你又是谁?”
良久之后,手机响起,他快速接起,以为是郗贺找到了郗颜,然,等了半天那边都没有声音,猛地想到什么,他低唤:“小颜?”
眼泪迅速冲到眼眶,他大步走到她身边,蹲下去摸摸她的头,把她拉起来然后一把搂在怀里,“小颜!”
“江边!”听到他焦急的喊声,她哭着报了地方,听见他说:“别挂电话,我马上过来,等我,小颜。”话语间已启动车子,急急往江边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