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凝见她与温行远走过来,皱着眉头,似是审问她跑到哪里去了,当伴娘都不专心。她回瞪过去,冲着卫生间的方向挑了挑眉。
谢远藤微笑着表示赞同,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韩诺。
逐桌敬完,温行远的脸有些微红。想想今天的酒席有六十桌以上,酒差不多全被他挡了,她吓一跳,一直盯着他,深怕他醉倒。
“真醉啦?要不要先送你回酒店?”唐毅凡摇了摇他,见他不吭声,回头看着郗颜,“怎么办?”
三年未见,郗颜发现韩诺似乎变了,依然英俊的脸庞上多了抹苍桑的痕迹,眉宇间的冷然是那么陌生。相比从前的沉稳,如今却是深沉。深蓝色的眼底透着些许的无可奈何与疲惫,似乎还有隐隐的失落与……绝望。
将他扶回休息室,郗颜倒了杯清水给他,“喏,喝点。”
郗颜皱眉,挣了下没挣脱,咬牙瞪他,他懒懒笑,带着丝耍赖的孩子气,用力握了下才乖乖松开。
“谢谢!”温行远接过谢远藤手中的托盘,声音骤然变冷,同时不着痕迹地拨开韩诺的手,脸上浮起一抹讽刺,“韩律师想成为别人婚礼的焦点吗?”
郗颜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猛地顿住身形,右手的托盘险些滑到地上,幸好谢远藤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韩诺一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惟有目光锁定着她,似是不想错过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就连站在身旁的谢远藤都像不存在一般,只是静默地望着她。
“够义气,温老大,兄弟我谢了。”嘻笑着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温行远皱了皱眉,没说话,又趴在桌上不动了。
郗颜有些魂不守舍,许久未见的同学热络地打招呼都没有听见,还是温行远用胳膊肘儿碰了碰她,这才反应过来。扯出一抹歉意地笑,与人寒喧了几句,见老同学的眼光都盯着身旁的温行远,又不时瞄着不远处的韩诺,她心里有些乱。正当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的时候,温行远适时将她带走。
她无言以对,笑得涩然,半天才细若蚊声的说了句“谢谢!”
“不要轻易说这三个字。”面色虽无异,身体明显有一秒钟的僵直,随后他冷言,无意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与极力压下的怒气。
正往休息室走,见他身子晃了晃,步子稍显不稳,忙上前扶住他。
“谁惯得你一身毛病,赶紧起来,先喝一杯醒醒酒。”那人倒也配合她,坐直了身体,半倚着她,象征性喝了两口。
温行远似乎真醉了,眼也没睁,随口说出个地址。郗颜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车子出了停车场,才猛的回神,“温行远,你搞什么鬼,那是我家地址……”
“总比你喝多了强。”温行远嘀咕,将手搭在她肩上。
“你也不说给我整凉点,想烫死我啊。”那人半眯着眼瞪她,郗颜正想骂他,唐毅凡大步流星走进来。
渐渐远离韩诺的视线范围,郗颜觉得如释重负,整个人不再紧绷,放松许多。
尽管没有回头,郗颜知道温行远的目光也在韩诺身上。她注意到韩诺的唇角似有若无地闪过一抹轻微的拉扯。但那拉扯也只是瞬间而已,太轻太快到令她以为是错觉。
“什么茶啊?不是陈年普洱我不喝。”那人眼也没睁,真当自己是少爷了。
复杂深涩的目光,讳莫如深的冷静,至少在知情人眼中也足够不动声色。
郗颜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她惟有沉默。然而,心却隐隐作痛,克制地闭上眼,任由温行远牵着她的手离去,再无回头的勇气。
曾经深爱的人,如今见面,无形中给她太大的压力,深沉的目光似是灼热,又似冰冷,她竟辨不出其中的情绪了。她不得不承认,他们其实都变了,真的是变了。
温行远不再说话,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唇角慢慢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郗颜翻白眼,这只醉猫,当她使唤丫头啊,她又不是专门服侍醉鬼的,哪里懂那么多。再说了,向来都是她醉,他什么时候醉过?心里虽气他,却还是找侍应生要了杯茶水。
虽知他酒量还好,但照这么个喝法,郗颜难免有些担心,怕他醉死在这。开口想劝又不方便,于是轻拉了下他的袖口。
“对不起!”郗颜不知道为什么道歉,可她就是脱口说了出来,样子很是顺从。
若凝婚礼一完,唐毅凡就把车钥匙塞到郗颜手上,说什么男人都喝高了,不能酒后驾车,所以请她代劳,送温行远回酒店,地址都忘了说,就匆匆忙忙带着若凝走了,神情略显古怪。
韩诺深呼吸,看着她抿着嘴唇,安静地与温行远同时转身,缓缓从他身边走过。就在她与他错身之时,他情难自控,反手握住她手腕。
“有点喝高了。”温行远眯着眼,低声说道。
“不高才怪,你喝太多了。”相比温行远,郗颜的身高明显弱势,扶他很吃力,偏偏这家伙像是瞬间软了下来,把身体大部份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
温行远闭着眼摆摆手,趴在桌上懒得动。
“起来喝茶,少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样子很恭顺。
温行远偏头用眼神询问她,却见她对他使眼色。他随即了然,勾唇笑了,手心一转,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韩诺?”高阁与不明所以的石磊同时出声,石磊迷惑地看着应声转身的温行远。
谢远藤沉默着挽着韩诺的胳膊坐下,露出歉意的微笑,看着郗颜的眼神微微着力,“不好意思,他醉了。”
“谁说的?我喝多了你也弄得动我,你要是醉死了,我可扛不动。”郗颜任由他搂着,撑着他走。
“行不行啊你?”扶着他,郗颜用胳膊拐了拐他。
婚宴实在太过热闹,刚刚那场小小的风波似是根本无人注意,只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了然而已。
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人扶上车,见他靠着椅背昏昏欲睡,郗颜推了推他,“你住哪啊?”
拿着钥匙,看着温行远依旧趴在桌子前一动不动,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咱俩谁交友不慎。”
“伴娘酒量浅,这杯我代了。”温行远淡淡地笑,语气不容拒绝,手臂落下之时,酒杯空空如也。
郗大小姐不吃他这一套,硬是把人拉起来灌了杯温水,却听他不满地嘀咕,“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不知道整杯茶啊。”
“包涵见谅,新娘新郎扛不住了,容我们先去救个驾,回头再聊。”说得客气有礼,不容人挽留,面孔带笑地将她带离了苦海。
韩诺看着温行远将郗颜的手握在手中,看着她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神情瞬间变了几变。狠狠的攥住拳头,紧得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好一会儿才略略平复心情,却又见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将一大杯白酒一饮而进,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宾客敬酒,温行远面带微笑,一律挡完,根本没给她沾酒的机会。
郗颜勾起唇角,笑得诚恳,“没关系,他酒量浅,还是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