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片死寂,惟有耳畔回荡着悲哀沉痛的哭声。
元毅的手脚都被束缚着,他只能叼着烟说谢谢。
为免遗嘱被改回来,他暗中安排,让出国旅行的郜家夫妇没能再回来,而郜远达之后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
包括郜驰在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目光全部投射在简诺身上。
郜驰的简诺,简诺的郜驰,他们,是彼此的。
狱警点头,郜驰给元毅点上,递到他嘴边。
痛苦尖锐的撕喊扯裂了郜驰的心,目光触及满室的狼籍,胸口有如被锋利的箭直椎进去,他冲过去抱住简诺抽搐的身体,不顾手肘处被玻璃划伤的疼痛,扭开花洒让冰凉的液体自头顶上方倾泻下来,直直浇在彼此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上,随即狠狠吻上她的唇,将凄惨的哭喊含进嘴里。
飞机起飞的瞬间,简诺闭上眼睛,眼泪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她不放弃,他不放弃,必然可以守住急驰年华里许下的,相守诺言。
忘记他,比忘记时间和万物更难,在经历了种种的变故和伤害,简诺决定远走。可四年里脑海里回放的却总是郜驰的温情,心里所有的声音都在说爱他,想他,足以让她走不出那段有他,有爱,有诺言的青春岁月。于是,在四年前离开的这天她回来了,回到专属于自己的温暖怀抱。
为避免她咬伤自己,郜驰没有半点犹豫地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在她唇齿间吻得激烈而缠绵,试图缓解她五脏六腑的翻滚。
元琳至死都不知道儿子元毅是在她最颓废最绝望时提出娶她的丈夫在她醉酒时强|暴了她而来,她恨了郜远达一辈子,临终时告诉元毅:“郜家欠我的,你替我拿回来。”
简诺绻缩在床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微蹙着秀眉的她睡得极不安稳,频频翻腾着纤细瘦弱的身子,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呓语之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取了行李的简诺竟也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元毅并不知道他们对话的全部内容,只听到郜远达说:“我没有儿子,郜驰才是郜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见到郜父叹息着点头,他震怒了。
郜驰不答反问狱警,“可以给他抽支烟吗?”
辛锐与祁跃明这对良人深深相爱却始终没有结婚,与兄弟是有默契的,郜驰心领且心痛。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郜驰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你不是二叔的儿子!”
简诺已不复清醒,她用尽浑身力气发疯般甩开他的钳制,紧闭着双眸惨叫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剧痛令原本娇柔的面容变得扭曲,水雾弥漫的眸光涣散之中透出丝丝绝望,她踉跄着跪倒在地,劈手挥落旁侧的浴具,水晶器皿应声碎裂在地,而她失去平衡的身体也跟着栽倒下去。
当一抹熟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郜驰不禁有些泪湿。
胸臆间莫名升腾起一股惧意,似是眼眸睁合之间她便会消失不见,从不曾有过的恐慌铺天盖地袭卷而来,砸得他的心撕裂般疼起来。
十指在他脖颈后扣紧,简诺糯而柔的声音在他耳畔低低响起,郜驰听见她温柔地说:“割裂不了那份驰年简诺,更舍不得你!”
四目相对,简诺心酸欲泣。片刻,她扬起一抹恬静柔软的微笑,缓慢又不失坚定地走出来。
朦胧水雾里,简诺的小手紧攥成拳,饱满的的额头无力而倔强地抵在冰冷的白瓷壁上,任头顶上方的花洒撒下连绵水滴,乌黑的长发已然全部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侧。墙上破碎的镜子中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净瓷般惨白而憔悴。
急步走过去伸手关上花洒,温柔有力地把瑟瑟发抖的简诺拥进怀里,低沉的嗓音透溢出浓浓心疼:“我送你去医院。”再这样下次她可能真的会死,他怕了。正如医生所担心的,郜驰终究是会因为心疼而先妥协。
“我不是圣母,无法包容和原谅每个人所犯的错误,可即使重判了她,我所遭受的伤害也已经不能避免了,况且,她是我小姨惟一的女儿,而我小姨,也是我的妈妈。”
当年,元毅母亲元琳与郜驰二叔郜远达相恋,当知道心爱的女人怀孕后,郜远达同哥哥商量要迎娶元琳过门,却没想到得到哥哥的极力反对。兄弟二人大吵之后,郜远达终于知道自己已在车祸中失去了生育能力,想到爱人的背叛,他给了元琳一耳光,宣布一刀两断。
元琳过世后,元毅便出国了,回来后进入竹海,成为郜父最得力的助手。
直视她凄怆茫然的眼,郜驰的心瞬间被剜出无数血洞,潮湿冰冷的液体不断涌出来,蔓延渗透了整个胸膛,微仰着头,强压下夺眶而出的泪意,抬手将她小小的后脑狠狠压在左胸,哑声道:“小诺,答应我,无论多难,都不可以放弃。”
不期然地,眼前再次出现多日来不断重复上演的景象。
元毅笑,恍惚悲哀的那种,然后他问:“她好吗?”
一个小时后,郜驰在他对面坐下,“我的底线是给你选块风水好的墓地。”
嘴里的烟掉在手背上,元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你说什么?”
一年后,元毅被判死刑。
顾不得手中的行李,简诺跑过来,扑进郜驰怀里。
夜,更深了。
郜远达非常清楚妻子的怀孕是因为她在外面胡来的结果,当知道哥哥的决定后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dna鉴定,拿着检验报告,他要求哥哥将遗嘱改回来。
“……小诺”焦灼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一点鲜红,心里划过钝痛。
薄唇长久地印在她额际,郜驰崩紧的心弦在清晨的雾霭之中一寸寸断裂。
四年转瞬即逝,毅然离开宜城的简诺音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