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曹振一直没将遗诏拿出来的理由,郭璞终于明白了其实心里早已清楚
的答案。那个位置坐上去,重新制订一次规则,不仅朱家父子如此,就是把武
安国推上去,把自己推上去,结果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权力的诱惑是巨大的,
没有人会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没有压力,不会有人主动要求被监督。
房间里静得怕人,只有烛火突突跳着,点缀着空气里的压抑。布政司郭璞从
深思中缓过神,看了看张正文,又看了看麻哈麻,一双充满智慧的双眼如水沉静。
好象下了什么决心般,对着麻哈麻点点头,问道:“曹子由的第三句话是什么?
可是破局之策?”
麻哈麻摇摇头,用手指了指黑沉沉的窗外,低声说道:“师父的第三句话是,
既然已经打起来了,那就要打出个结果来,他不希望每隔十几二十几年,再来一
次骨肉相残,生灵涂炭。我出来时,水师五大主力舰队已经整装完毕,师父说是
要北上金州,实际上,我们打算到海上后掉头南下,先找沐家去要人,然后在孟
加拉海上迎战远道而来的阿拉伯舰队。据郭枫和邵叔叔送来的确凿消息,阿拉伯
水师这次倾巢而来,一共两百多艘战舰。师父希望,打完这仗后,百年内再没有
任何舰队敢来华夏附近撒野!”
“好个曹子由!”布政司郭璞听麻哈麻说完曹振的第三句话,忍不住拍案赞
叹。好一句“既然已经打起来了,那就要打出个结果来”。当年姑苏朱二、北平
詹氏兄弟等人说曹子由比武安国有决断力,这个评价恰如其分。布政司郭璞拉过
桌子上的地图,仔细看了两遍。用红笔将北平东侧两支粗粗的蓝色箭头涂抹掉,
在北平西侧重重地画了个叉,掷笔于案,拉着麻哈麻的手笑道:“好。你一会换
了衣服,扮做侍卫模样,随我去府衙正堂议事,我给你看看真正的北平。然后你
回去将听到的见到的告诉子由,就说这就是我给他的正式答复!”
宛平府衙大堂,自卫军将领,北平、永平等地有爵位的商人,倾向于新政的
儒者,有产业无法跑路而被绑上战车的工厂主,农场主,还有远道从辽东起来的
义勇军首领聚焦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着当前的时局。人群中,布政司布政司郭
璞的侍卫不停地跑来跑去,从侧堂和附近的百姓家里借来椅子,安排大家入座。
房间很快就被挤满。一些来得迟的爵爷们贴着墙,着柱子站好,大家都明白到
了关键时刻,今晚议事的结果将决定北平今后的战争策略。
这些人并非都是新政的支持者,很多人多年以来一直存心和新政过不去。可
眼下战火烧到了家门口,朝廷下令凡从贼之地,财富全部没收,让大家不得不站
到同一条阵线。即使平日看新政再不顺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是着北
平新政,大家才积累起这么多的财富,也是依赖北平新政,积累的财富才有了一
点保障。自己的家产没人能拿走,这是北方六省这些年最深入人心的政策。为了
保卫自己的财产,人们可以面对任何敌人,包括皇帝,尽管至今他还高高在上。
门开了,冷风呼地一下吹了进来,夹杂着零星的火铳射击声。城外个别的带
讨逆军和自卫军还在小范围的交火,互相进行着试探。屋子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
在夜间听见火铳响,自顾自议论着,发表着彼此的看法。大商人陈好看了看带着
冷气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高举地将屁股向旁边挪了挪,唯恐粘上来者的酸气。
刚才进来的人是白正,白老夫子门生满天下,在北平算得上一个头面人物,尽管
很多人都看他不顺眼。
“陈大掌柜,你还没跑路么?”老白正不在乎陈好的脸色,善意地开着玩笑。
“没跑,我的家,我的产业都在这,凭什么该我跑。倒是您老人家,朝廷那
边的几位当红的大人都是您的弟子辈儿,怎么不跑,留在这等着被讨逆军抓去当
钦犯么?”商人陈好横了白正一眼,没好气的数落。
“我老了,也跑不动了。我的家和房子也在这,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和你一
样。”老白正难得脾气好了一次,没和陈好一般见识,也没自命高人一头。这姿
态反而让陈好很不习惯,屁股又向边上挪了挪,给白老夫子让出小半个椅子,试
探着说道:“您,如果不嫌弃,就,就和我来挤一挤。”
“谢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白正等的就是陈好这句话,毫不客气地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