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之前匈奴狼骑破城,城中已是一片废墟。
城外一处草原上,数千坟茔耸立,俱是新培黄土。
狂风刮过,天地呜咽。武城侯赵信、幽州刺史方谦、副将典伟等人立于坟前。
“三万壮士,能找回埋骨者,不过一半。韩铎将军,九原郡三军儿郎,老夫愧对汝等英魂。
当初老夫力主建此九原城,将军自告奋勇前来镇守。
临行之时,将军正值壮年,雄姿英发,踌躇满志。
三万儿郎个个好汉,人人勇敢。八年光阴,匈奴数十次攻城未果,皆在城下狼狈而去。
韩铎将军,九原郡三军儿郎,老夫愧对汝等家人。
可怜无定河边骨,俱是春闺梦里人。
汝等为大秦百姓牺牲于此,汝等家中父老妻儿自此年年望北疆,肠断处,却不见汝等归乡。
韩铎将军,九原郡三军儿郎,老夫愧对汝等在天英魂。
统帅三军将士,浴血搏杀,却未能执冒顿人头血祭汝等在天之灵。
老夫愧对汝等,在此谢罪,愿诸位英灵在天莫散,护我大秦儿郎。
终有一日,荡平北疆。”
方谦泣不成声,老泪纵横,跪于韩铎墓前。
方谦军旅数十年,韩铎曾是其亲兵。
韩铎十七岁投军,历次作战,为人果敢勇毅,屡立战功。
时年三十七岁,阵亡九原郡。
二十余载军旅生涯,方谦视其与子无异。
依稀间,方谦忆起诸多往事,更是悲痛。
赵信与典伟等人神情黯然,人人心情沉重无比。
方谦哭泣良久,才慢慢止住悲声。
军士献上祭品,赵信等人上香叩拜。
风声呜咽,此刻天地同悲。
回转营帐之中,赵信与方谦在帐中对饮。
“赵疯子,你我山河日暮,此战已有力不从心之感,当真是岁月不饶人。”
方谦饮下一杯烈酒,随后感慨万千。
“北遒冒顿单于正值壮年,此人狡诈如狐,贪狠似狼。此次典伟将其重伤,暂时负伤远遁。待其伤愈,势必前来报复。北遒一旦进犯,边疆烽火燃起,必有百姓遭殃。”
“老夫镇守幽州数十年,虽保得幽州不失,却无才能北进,为大秦开疆扩土。唉!”
自坟场回来,方谦抑郁寡欢。
“老乌鸦,你我多年相交,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说一千道一万,你还不是看中典伟?”赵信冷笑一声,揭穿方谦。
“赵疯子,与你说话,真是无趣。老夫年迈,幽州无主持接替之人,老夫看上典伟,亦是想将这千斤重担托付于他。平心而论,典将军可否担此重任?”
被人揭穿,方谦便开门见山。
赵信点头回应:“老乌鸦,你这眼光依旧毒辣。典伟此人胆大心细,且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次击伤冒顿,典伟于军中威望日隆。待老夫将典伟唤来,当面于他讲清。他若愿意跟随于你,老夫绝不拦阻。”
方谦闻言大喜,他就待武城侯放话。
不多时,典伟大步走进营帐。
“参见侯爷,大都督,不知两位传唤末将,所为何事?”
“典伟!今日有一事想与你讲清。你自跟随老夫以来,幽州城下一战,舍命击伤冒顿。这些日子,你身体将养如何?”
武城侯面露微笑。
“侯爷,末将身体强健,如今恢复七七八八,可以一战。侯爷可要末将出战,末将绝不负侯爷期望。”
典伟说话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武城侯把目光投向方谦,示意他自己讲。
“典将军,汝在军中,威名远播。老夫知你与北遒血仇不共戴天。老夫今日问你,你可愿跟随老夫留守幽州?待老夫告老之时,幽州交于汝手。汝可愿意?”
方谦并未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
典伟忆起吗,冒顿逃走时刻,不禁恨意滔天。
北遒进犯,害他家破人亡。原本一战可手刃冒顿,为家人报仇。
不料天意弄人,冒顿负伤逃遁。典伟此生无他愿望,唯愿手刃仇人。
他当即说道:“大都督,末将此生愿扫荡北遒。北遒杀我家人乡亲,杀一人,末将愿诛杀北遒百人偿还。即便大都督不见召,末将也欲毛遂自荐,请大都督命末将驻守九原郡。”
“末将不求官位,唯愿此生杀进北遒。若有一日,末将能以刀剑丈量北遒身高,过者皆斩之,此生无憾。末将一心一意,求大都督与侯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