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群芳院出来之后,赵沅芷先是去了一趟成衣铺子,买了几身男装,给自己和洛雪换上。
凡入贱籍之人,均在官府备案。
易主之后,亦是要凭身契到衙门办理相关手续,如此洛雪才算是真正脱离群芳院。
好在有沈卓群这位侯府世子在,由他出面,过程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一切办妥,赵沅芷觉得有些事情得先讲在前面。
“洛雪,从此刻开始你便是我的人,往后我也不拿你当奴婢看待,你也别以奴婢自居,只需尽心三年,我便还你自由。”
洛雪行了一礼,应声道:“洛雪定会尽心侍奉小姐。”
有些事情,不是一下就能够改的过来。
当然,即便不改,也无甚影响。
处理完洛雪之事以后,赵沅芷将身上的所有首饰都交到了表弟手中。
沈卓群对此感到十分困惑,不解询问道:“表姐这是何意?”
赵沅芷正色道:“你我是姐弟,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这些东西权当抵押在你这里,换你的五千两银票。”
顿了顿,又道:“三年之内若能有再相见之日,我定会来找你赎回,若是再无相见之日,这些东西便全部都归你所有。”
包裹里的那些金银珠宝玉器首饰,其总价值远远不止五千两。
之所以这么做,一是她觉得眼下是逃婚,身上四千多两银子够用,也省的再多跑一趟当铺。
二则是因为,从她来到这个朝廷之后,迄今为止,只有沈卓群一人,是没有任何目的对她。
至于那位侯府姨母,赵沅芷总感觉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鉴于先前出头之举,姑且算是半个。
然后,再没有别人。
沈卓群莫名感到一阵心酸,双眼泛红。
“银票是我自愿给的,不要你还。东西我也不要,你自己留着。女儿家身上哪能没些像样的首饰?”
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即便当真是要走,带着这些东西,需要时拿出来戴上也能够体面一些,以免被让人看轻。”
出门在外,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只不过……
“体面?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爹疼,没有娘爱,还要什么体面?看轻就看轻吧,本来也就没有多重。”
赵沅芷神情平静,言语淡淡,并没有多少情绪。
沈卓群不知怎么了,话一进了耳朵,直往他的心上钻。
很疼很疼。
“表姐,能不能不走?”
话音刚落,眼泪也随之掉落。
他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离别,更不知道该怎么克制心中的情绪。
泪水不断模糊双眼,他便使劲去擦,想要看清身前人的面容。
本是无意。
可不知缘何,自那日斗酒之后,他的心就像是被种下了一颗种子,此刻经过泪水的浇灌,飞速发芽生长。
少年人的眼泪,最惹姐姐阿姨心疼。
赵沅芷伸手为其抹去泪水,轻声安慰道:“卓群,记住姐姐的话,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不要轻易流泪。你是男子汉,要坚强面对一切。”
明明声音很温柔,可一旦入了耳,进了心,便化作利刃一般,一下下刺着无比脆弱的心脏。
眼泪喷涌,沈卓群嚎啕大哭。
他想要表姐留下来,想求她别走,
可他也知道,若是不走,若是留下来,三月之后必会嫁做人妻。
不想,不愿,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也想一起走,可身为昌平侯府世子,肩膀自有他该承担的责任。
留不得,离不舍。
懵懂少年,情窦方才初开,尚未体会到当中之美,便先体会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