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名叫韩振,今年刚满14岁,是个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七岁那年,父亲莫名其妙地失踪,独留他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十岁年那年,母亲经人介绍,来到张公馆里当佣人。
因其样貌出众,没几天就被张笑林,污了身子。
经此一事过后,韩母疯了。
没过多久,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马有志不忍年仅十岁的韩振孤苦伶仃,便把韩振偷偷地带回了家中,当作养子来对待。
直到韩振的身体与岁数,称得起门童一职,这才舍得让他出来做工。
可是,碍于韩母的事情以及张笑林的眼线。马有志与韩振,只能以同事的身份相称。
实际上,二人如父如子,如叔如侄,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人还要亲。
礼查饭店,301套房内。
张明学一边倾听,一边为韩振夹菜:“多吃点,你还要长身体呢。”
韩振左手抹泪,右手颤抖着夹起一块青菜:“嗯。”
青菜就在嘴边,却迟迟送不进口。
豆大的泪珠,如雨点一般,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在碗中。
他哽咽着说道:“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话毕,他捧起瓷碗,大口大口的吞咽,
泪水与饭粒混合在一起,好咸
张明学很少失态,至少在抵达上海后,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他扬起头颅,尽可能地让泪水不要流出来。
可那该死的泪珠,还是顺着他的面颊,一点又一点的滑落。
韩振的童年,是多少人的缩影。
偌大的上海城,乃至整个民国,又有多少的孩童,正在经历着同样的遭遇。
青帮该死,党国该亡,这是命中注定的,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只因,他们从来都没有把百姓当人。
“谢谢张公子,我吃饱了。”韩振放下碗筷,垂头不言不语。他不是来诉苦的,更不敢扰了贵人的心情。
他一向小心谨慎,有着本不属于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成熟。
“韩振,张大哥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韩振抬起头颅:“可以。”
张明学微笑着点头:“你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家又住在华人区。那么,你一定认识很多,像你这样的孤正在经历磨难的孩童。”
韩振猛点头,像他这样的孤儿,华人区里太多太多了。
张明学轻抚韩振的头顶,柔声细语道:“张大哥想开个孤儿院,我可以请你过来帮忙吗?”
“可以!”韩振起身,急道:“张公子,好多好多,真的有好的啊!”
张明学半蹲在韩振的身前,目光与韩振齐平,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我们先从华人区开始,好吗?”
“好!”年仅十四岁的韩振,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洗礼。
韩振离开后,张明学静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眺望远处的华人区。
根据文献记载,仅上海一城,吾党就有上百名的遗孤,惨死街头。
直到韩振说出他的故事,张明学这才想起那些,本该拥有一个完整童年的烈士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