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溪摧眉折腰,恭敬有礼之间,一丝担忧之色,被她演绎得精妙入神。
任谁看了,都瞧不出她心有恶意。
“王爷未允,妾身实不敢莽撞行事。”
“但王爷伤情,实不能再等。”
“请王爷信托,妾身必全力以赴,不遗余力!”
他唇色虚弱,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气力,勉强支撑着,终于说出了一句整话:“本王允了,你即刻治伤,不得怠慢。”
宁云溪神色漠然,只于唇末浅浅一扬:“遵命。”
话音一落,宁云溪的手,已经紧握住蓝玉髓银簪。
紧握之力,仿佛要将银簪捏碎。
银簪触手生凉,丝丝凉意,犹如她一世情深,却被绝情的大雪掩埋。
手腕一翻,她极尽折磨。
一抹寒光,自眸底乍现。
手起,她猛然拔簪。
烛影交错,正如顾念廷,挣扎得支离破碎,仿若正在上演一场无声之战。
为了春宵一刻,他早已屏退了所有下人。
因此,任何异动,都不会有人打扰。
“宁云溪,你做什么?!”
伴着疼痛的猛烈,他终于高呼出声。
只一句,便又精疲力竭。
宁云溪恭敬之色尽消,唯余玩味一笑,居高而视。
“做什么?”
她重复了一遍问话,随手提起八仙桌上的灯油,顺着顾念廷扭曲成丑的脸,磅礴而下。
灯油倾泻,如丝绸般唯美,一时间,已经一地金泽。
“自然是为了杀你!”
宁云溪一字一句,明晰有力,沉稳声息,肖似雨夜天空,缓缓滚过的一声闷雷。
前世切骨之仇,今世,便让顾念廷以命来偿!
宁云溪广袖一挥,轻松拂落了烛台上的三根蜡烛。
灯油与烛火交锋,瞬息,便是一片火海。
夜风过处,扬起宁云溪锦纹织绣的裙裾。
火光冲天间,她坦然转身,背面浓烟滚滚,宛若腾起一条黑龙,目光锐利而凶猛,如熊熊火势,足以将一切化为乌有。
她漫于长廊,步伐渐重,恍若廊间的每一块砖,皆盈着她前世的苦不堪言。
身后,充溢着顾念廷的引吭疾呼。
“宁云溪,你大胆!”
“你怎敢如此?”
“你说,何故谋害本王?”
“宁云溪,本王命你站住!”
“来人,救命啊……”
他语声铿锵。
宁云溪不屑一顾。
果然,生死存亡之际,他有的是嘶吼的力气。
求生不得、人如蝼蚁之感,他如今也体会到了。
火海作礼,不知他满意与否?
一切歇斯底里,悉数静寂于长廊转角。
宁云溪走过转角,蓦然间,手腕被一名女子紧紧锁住。
“呵,你来了。”
她就是被宁家捧为掌上明珠的女郎,宁云溪的庶妹,宁婉善。
前世,她将宁云溪当作垫脚石,夺得凤座。
册封之日,她看似温善的面庞,满是得意。
那神貌,宁云溪永生永世不会忘却。
今世,宁婉善花容月貌,依旧如晨曦般纯善,言辞却如蛇蝎。
“宁云溪,你纵火逞凶,我全数目睹。”
“我已经派随身婢女进宫面圣,据实上禀。”
“至于屋内大火,我不会扑灭。”
“因为只有宸王薨了,你才是死罪!”
“来人,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