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些他模模糊糊推断出来的因果不就又被打翻了吗?
他终于睁开眼,目光颤动着,顺着手看向那个一脸平静的人。
“……师父,到底为什么?”
在他手下被箍出青筋的“柳长归”笑了笑,结界晃动,是君宿弦和章驰柔的速度渐渐赶上了飞速变化的阵眼,他呕出一口血,鲜红的液体便渐渐落到谢槿奚的手上。
在那一瞬间,谢槿奚的脑中宛如被一根长针笔直捅进,许多声音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天啊,他竟然弑师!”
“太没良心了……他师父对他那样好,哎。”
“我就知道他是个刽子手!……从不冤枉好人,也从不放过坏人!”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在修士界赫赫有名的大师兄竟然是这种人物。
“是啊,就算是最穷凶极恶的人也不会轻易就弑师吧。”
“这和弑父弑母有什么区别?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是这种人。”
“刽子手!刽子手!”
谢槿奚猛然清醒过来,竟是“柳长归”又握着他的手箍紧了一点,两片几乎一样冰凉温度的肌肤贴在一起,最热的竟然是手背上那片黏腻的血。
他耳膜鼓胀,心律紊乱,整个人慌张到了极点,连目光都是飘忽的。
“师、师父……我没有、不、我不会弑师。”
“嘘。”
这到底是什么记忆?他为什么会听到这些声音?他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柳长归,可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顶着柳长归的这张脸说话?
但此时他很难再顾得上那么多,脑中的嗡鸣声如浪潮般一阵响过一阵,还有那些源源不断又光怪陆离的记忆在四处乱窜,他的手越是握不紧,“柳长归”就越要抓着他的手紧紧扣上来。
“这是我……”他措辞了片刻,才接着说下去,“我坚持不住了,所以你……一定要……如果这次失败,就没有…没有……”
可是他说的这些,记忆中的那些,谢槿奚全都听不懂也看不懂。
“你在说什么?”
他崩溃地喊出声,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下来,似乎他的身体都比他的灵魂更熟悉面前的这个人,更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啊!”
“柳长归”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他伸出手指向天空,“终有一天你会站在那里,无论你身后还有没有人。”
“你要记住,我们所有人都不是离开了,只要你意志坚定,我们还会在时间的洪流里再次相见的。”
他放下手,将脖颈再度送上去,缓慢地闭上眼,坦然赴死。
“来,杀了我吧。”
一股无形的力量拴住谢槿奚的双手,将他的手越捆越紧,手中握着的那截脖颈便越来越脆弱。
“等等、等等!”
谢槿奚从来没有这样“亲手”杀死过一个人,如此切身实地地感受生命从手中流失。
更别说这个人还顶着“柳长归”的脸。
他闭上眼,那双手不受控制地合得更紧,连手指都因为外力的迫使微微变形。
但生命并不会因为他的抗争而存活更多时间,脆响一声,谢槿奚手中的脖颈便软软地歪斜到了一边去。
他一死,外罩的那层结界便也消失了,议论他弑师的声音迅速退去,谢槿奚跪在地上,看向了自己沾染着血色,因为外力压迫过大而颤抖不停的手。
生命是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