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一句话,我大靖要做天下人的天下,陛下要做这九州天下的共主,必须要有兼收并蓄,兼容天下所有民族之胸怀,使各族的百姓在我大靖治下能够各司其职,各安天命,各有其用。”
“也唯有如此,我大靖在未来一统天下的道路上所碰触到的阻力才会变小。要知道,你想要天下人做你大靖的臣民和天下人想要做你大靖的臣民,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是你一厢情愿,是暴力是专治,而后者则是心甘情愿,是甘之若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现在,陛下今日这般不计较所用之人出自哪一个民族,出自那一个国家,实际上就是在向天下人宣示,他拥有一颗广博仁义的仁慈宽容之心,可以容得下天下所有人,哪怕你不是一个全才,你只是一个偏才,你曾经失败过,但只要对我大靖有用,有一技之长,我大靖都愿意用你,并且给你高官厚禄,远大前程。”
“试想一下,今日这番情景,若是传扬出去。那些各国各族曾经郁郁不得志的人才,会对我大靖,对陛下,有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一番话之后,叶玄眼眸之中泛出一抹精光和兴奋之色,望向了常宝宝等人。
事实上,还未等他的话落下。
几人便已经通过他的话明晓了今日圣上一番良苦用心。
圣上今日这看似招人嘲笑的举动,哪里是愚昧至极,根本就是技高一筹的妙招。
只怕现在南晋和突厥等过还在嘲弄大靖什么破烂都捡呢。
殊不知,咱们的陛下早已经洞悉了一切。
今日这番举动,既为大靖招揽了如玄哥所说的可以用在各个领域的偏才,让他们深耕其中某一个领域发光发热。
同时也向全天下那些怀才不遇、失意不得志的人一个信号。
无论你来自哪一国,无论你是哪一族,只要你愿意为我大靖做事,为我大靖尽忠,我大靖皇帝都愿意无视你先前的一切,任人唯贤,毫不怀疑。
“玄哥,陛下就是陛下,若不是你与我们说这些,我等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在我们看来,今日陛下之举,根本就是在招笑的。”
“宝宝说的没错,若不是你这一番解释,我们压根不会想到,陛下这其中还蕴含了如此深意,嘿嘿,只怕其他藩国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些呢。”
在常宝宝说完之后,候策也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叶玄的一番话,直接给他们打开了一个观察事情的新的角度。
也更容易剖析整件事情的本质。
其他几人虽没说什么,但脸上也都是洋溢着一抹笑意。
显然对于叶玄方才的话也是极为认可的。
叶玄轻轻颔首,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继续说道:“要知道我大靖之所以为大靖,之所以能够占据这天下最后肥沃之土地,拥有最为庞大的人口,非是一切都是上天赐予的,更多的是我大靖历代贤君名臣们共同努力之结果!”
“不说其他,便是今日这招揽落败人才一事,若是换做他国的君主,便是玄哥我再怎么劝谏,只怕他们也未必会听,因为对于那些人而言,他们天生觉得,这前三十名才是他们需要招揽的人才,才是真正能窥探到天下本质,能够合格辅佐他们之人,殊不知,这是大错特错!”
“什么!玄哥,你……你是说今日陛下招揽这些落败的人才,是……是你向陛下建议的结果?”
常宝宝眼珠子猛然一瞪,捕捉到了叶玄话中的重点。
“算是吧,不久前陛下曾经与我说过,我大靖近十五年人口增长巨大,各郡县在一些职位上官员短缺,尤其是在一些相对不那么容易得权得利的职位上,缺口更是巨大。他向我问询是否可以直接从这次的诗会之中遴选一些人才充斥到这些职位之上,我便给了他一些这方面的建议。”
“不过先前陛下只想挑选极少一部分在诗词歌赋有建树的才子,我立时提出的反对意见,让陛下更多的从一些偏才之中挑选人才。毕竟,做官和做文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尤其是那些要充斥到士农工商,方方面面的官吏,实际上根本不需要你拥有全才之能,也不需要你真的能吟诗作赋,而是要你了解民情,了解某个行业的真实情况并且为之能拟定出合适的条陈和办法,推动这一行当的发展。”
“若只需要吟诗作赋便可壮大一国的话,那南晋前一百年,在文运上不知比我大靖强悍多少,到头来呢,还不是偏居东南,靠着低三下四的向我大靖示好和一些见不得人的阴险勾当,维持国家的存在。”
“再者,南晋这些年出的大儒何其多,可有一人能够改变南晋的国运?”
啪!
啪啪啪!
这边,未等叶玄说完。
一阵鼓掌声突然传来。
围坐在一起的叶玄几人急忙回头。
便见常玉春,侯君集和苟无道等几个老人踏步而来。
鼓掌的是走在前面的常玉春。
今日几名老者俱是换上了一身常服,不再是身披甲胄。
“好!说的好!小玄子,你替陛下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妙了,世人都以为这人只要会读书,能吟诗作赋,便能一通百通,实际上却是大大的错误!”
“想我大靖,当年立国之时,一穷二白,偌大的国家,读书人少之又少,不还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了吗?当年的六部凑不齐六个读书人,跟随高祖打天下的一帮人更都是泥腿子,可是呢,却比那些读书人治天下治的还要牢靠,还要体恤民情,为何?”
“就是因为大家都是穷苦出身,要么是耕田种地的,要么就是木工泥水匠,要么就是铁匠,要么就是郁郁不得志的私塾先生,可以说,高祖皇帝身边的从龙之臣,无一个是身负功名者,但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却推翻了大梁暴虐之统治,得了这天下,并且在短短的数年之内,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为何?”
“那是因为大家都是穷苦出身,都是这天底下最底层的百姓,没人比高祖比他身边的这些人更能清楚天下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事情该如何做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
“再看当年的南晋国,继承大梁文脉,当年因战乱而南下南晋的大梁大儒名士没有上前也有数百了,可就是这些被天下人供养着的,号称将圣贤书读透了的一帮人,愣是将一个小小的南晋治理的差点闹了饥荒!要知道南晋所处之地可是全天下最为富庶的江南,无有苦寒日子,稻谷甚至能够一年两熟,可愣是被他们搞得全国闹了饥荒,他们还好意思说我大靖朝堂尽是一群无才无智的泥腿子,说我大靖朝堂凑不出一巴掌的读书人来,简直可恶至极!“
“行了,老常,你这就扯远了。扯高祖干嘛,便是现在,我们几人,有哪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先前不都是放牛娃,长短工出身,若是按照南晋那群文人的思想,我们无一人是统兵领军打仗的料,可是呢,当年若不是由我们这些人在北境顶着,我大靖北境只怕要被突厥、戎狄给霍霍烂了。”
“再看南晋,这些年倒是出了不少的名士大儒,一个个自比先贤,满肚子的墨水都要溢出来了。可是呢,陛下只是派了苟无道这老东西去南境溜达了一圈,就让这些号称圣贤弟子的货色,一个个胆战心惊,上表表忠心起来。”
“要我说,这天下最没骨气,最善变之人,便是那读……”
未等侯君集这番话说出。
一旁,苟无道直接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而后他一脸神色凝重道。
“我说,老侯,你他娘的自己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可别带着我们也给坑了。”
“这读书人是有一些歪瓜裂枣,可不代表所有读书人都不行,你莫要一句话得罪所有人。”
苟无道这般一说。
侯君集也是立时反应过来。
心道自己方才的确有些幸灾乐祸了。
这些年因为自己泥腿子出身的身份,被读书人给压的不轻。
叶玄方才说的一番话,恰好说到他心里去了。
再加上有常玉春这老东西前面一番话,不自觉的就差点把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今日可是诗会,自己要真这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