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杜西川还小,不知道孔媛是天下第一高手任平生的徒弟,又加上悲伤过度,根本不曾去怀疑孔媛的死因。
可是现在知道孔媛的身份,再回想自己年幼时孔媛所表现的种种神奇,杜西川完全可以确定,孔媛必定是九境的,或者说至少也该是八境巅峰的高手。
可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服了自己炼的药而毒死呢?于是问道:“杨大人,我师叔这样的高手,医术更是远在我之上,旁人想尽办法要毒死她都很难,为什么她竟然会被自己炼的药毒死?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
杨一平一愣,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杜西川道:“我以前从未想到师叔的境界竟然会这么高,她至少也是八境吧,不对,八境的人如同哲别一样,很难收得住自己的气势,这样看起来,师叔和师父都可能是九境,一个九境的人,一般的毒药根本没有什么效果,而且她自己也是杏林圣手,只要她不要自杀,谁能毒得死她?杨大人,大家这些年来也算配合默契,你便把实情告知了吧,我师叔究竟死没死?”
杨一平自知想瞒杜西川已不可能,只好挠挠头,苦着脸道:“你师叔究竟死没死,我确实不知道,我当时也不相信这样一个高手,年纪轻轻,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死掉了,可是你师傅说她死了,而且我得确看到你师傅伤心过度,从此变得痴痴傻傻,所以才确信你师叔真的死了,你师叔的尸体,你也是亲眼见到的,你说你师叔死没死?”
杜西川翻了翻白眼:“我师叔若要假死,至少有十几种方法让我根本查不出来,而且我当时伤心过度,也是听了师父说师叔死了,根本没有细细探查,怎么能查出师叔是真死还是假死?”
杨一平居然反问道:“那你的意思,你师叔是假死,你师父也是假疯,这次你师父搞得是假爆炸,他也是假出逃,最大的可能性,是你师父得知了你叔师的消息,或者说这是你师父和你师叔早就约定好的时间,他现在已经找你师叔去了?”
杜西川摇摇头,脸上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我师父肯定是假疯,我师叔是不是假死,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两个家伙不靠谱,把我一个小孩子丢在这个鬼地方,自顾自去逍遥快活,总有一天,我找到他们,如果他们两个已经生了个小孩,我便天天揍他,把我以前受过的,十倍返还!”
杨一平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杜西川已经确信孔媛没有死,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又有什么样的消息,比这个消息更让他开心呢?
虽然杜西川似在咒骂着杜远和孔媛,可他的心中一定无比思念,甚至可能思念到发疯,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思念,也欺骗自己,让自己不要马上去找他们。
不管他是一个怎么样天赋出众的人,他只有十四岁,还是一个孩子,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能呆在爸爸妈妈身边,所有失去妈妈的孩子都希望自己的母亲能重新从天上回来。
他只能继续劝杜西川道:“小西川,既然你得到了这么好的消息,心情是不是好了一些了,我们来聊聊当下的局面吧,俞不凡虽然可恶,虽然他犯了法,可是审判他的也应该是衙门,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处他的刑。”
杜西川呵呵冷笑:“杨大人,你觉得说这样的套路有意义吗?你觉得在这凉州,我们都需要特别在乎什么律法不律法的吗?”
他在屋子中挥了挥手,问道:“杨大人,你也知道这屋子中气味的异常了吧,你也在身上放了黑犀粉辟毒了吧,你既然要说规矩,那我们就说一说规矩,按照江湖规矩,用这样的迷香,是不是按照对付‘某贼’的方式处理,我断了他的根,合江湖规矩吗?”
杨一平顿时语塞,江湖中早有追杀令,凡是用豹诞香和金叶龙香混合香害人者,即视同采花贼,人人得而诛之,俞不凡敢用这种香谋而良家少女,杜西川这样处理,人人只会拍手称快,夸他是少年英雄。
他只好强词夺理:“小西川,那个,他毕竟是凉州卫千户,是朝廷命官,也不知道规矩,所谓不知者”
“停!”杜西川已然打断了他,“杨大人,我愿意停下来跟你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是杨百户,这些年来你为凉州所做的一切,谁都看在眼里,谁都应该尊重你,我也不例外。
可是,俞不凡今天得罪的是小然姐姐,如果我再慢一点点,小然姐姐就可能被受到污辱,我可以容忍他跟我玩花样,而且他的花样虽然花,却也还不算过分,所以我一忍再忍,只是吓唬他,却没有真对他动过手。
可是我绝不允许他打小然姐姐的主意,一根头发都不行,你能明白吗?”
杨一平也知道此事极难挽回,他还想进行最后的努力,便劝道:“可是”
杜西川打断了他:“杨大人,你不要开这个口了,别说今天你来求情没有用,就算是师父和师叔都到这里,他们一起求我,我也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你还是让开吧。”
杨一平眼神坚定:“杜西川,我不是为了私情,也不是为了世交,更不是为了我的前途,我只是为了凉州城,如果你真的把俞不凡切了,那就会断了他的一切念想,他一定会变得疯狂,不顾一切,歇斯底里。”
杜西川不以为然:“如果他再敢搞七搞八,那就杀了他!”
杨一平断然道:“不行,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不能让俞不凡发疯,所以我绝不允许你伤害俞不凡!”
杜西川把劁刀收回怀中,目光渐渐变得凛冽而认真,他摆开架势,喝道:“我也知道这一架如果不打,你肯定不肯退,那就打一架吧,也让我看看深藏多年的杨大人,究竟强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