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克汗的脸色有点凝重,他没想到林丹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告诉杜西川这些事情,对于乃蛮人的整个计划而言,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
杜西川太狡猾也太老成,老成到以卜克汗这样的老狐狸也根本猜不透杜西川心里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乃蛮人现在在下一般大棋,每走一步都是惊险万分,杜西川是其中极重要的一环,卜克汗不希望这步棋出现变数。
“他是真的累昏了吗?”卜克汗问道。
萨仁的眼中露出狐疑的表情,她奇怪地看着卜克汗,问道:“外公,杜西川居然是孛儿只斤氏乌云其其格公主和任平生的儿子,这样的信息,你没有感到震惊吗?为什么你关而关心他是不是真晕?”
卜克汗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对于这样重大的消息,自己刚才的表情显然过于平淡了,以至于连萨仁都察觉出了异常。
他白了萨仁一眼,呵斥道:“现在乃蛮人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对我而言,又有什么事情比乃蛮族的生死存亡更重要,至于杜西川这样的人杰,不管他的父母是何等杰出,都不会让人意外,如果他的父母是普通人,反而让人觉得奇怪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把你嫁给他。”
萨仁的脸瞬间红了,小声道:“我可比他大着六岁呢,怎么嫁?”
卜克汗轻咳一声,再次问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确定杜西川是真的累晕了吗?”
萨仁的脸瞬间变成熟透的大虾一样,连忙道:“确定是真的,我把了脉的,虽然我医术不高,但是真晕假晕我还是分得出来的,不过现在他应该快了醒了,要不要我把他喊起来。”
卜克汗思考良久,发现自己现在似乎也做不了什么补救措施,而且也无从补救,终于还是摇摇头:“算了,让他再睡一会吧,别让人接近他就行,尤其是那天怒,要小心他来搞鬼。”
萨仁还是担心卜克汗的身体:“外公,你现在的状态,可以指挥吗?”
卜克汗挥了挥自己的胳膊,以示自己有无尽的力量,然后向萨仁微笑道:“小神医的医术比我想象中的高许多,撑几天肯定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吧。”
他看了看依然在昏睡中的杜西川,长长叹了口气:“终究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
萨仁立即在一旁赞同道:“就是就是,你们所有人都这样欺负一个孤儿,实在太过分了!”
卜克汗有些意外地看看萨仁,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可萨仁却只是注视着杜西川,完全没有注意到卜克汗的表情。
当神在天上闪闪发光时,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着他,心中充满了不同的情感和想法。有些人对神充满了崇拜之情,他们认为神是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的存在;还有一些人则怀着敬畏之心,不敢轻易亵渎神灵的威严;然而,也有一部分人心生恐惧,担心自己会受到神的惩罚或审判;更有甚者,对神产生敌意,觉得神并不值得信任。但无论是哪种态度,人们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神同样需要关爱与呵护。
当神从高高在上的天空掉落到地面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背后,隐藏着一个同样脆弱和孤独的灵魂。他们原本以为神无所不能、无坚不摧,但现在却看到了神真实的一面——柔软而需要呵护。这种意外的揭示使得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神的看法,并以一种平等的目光看待他们。
当杜西川昏迷过去以后,周围的人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这个被他们视为死敌的人,其实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孤儿少年。他单薄的身影和稚嫩的面容,与之前那副冷漠、疏离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所有人都开始反思自己对他的态度,觉得或许应该给他一些偏爱和温暖。。
现在的杜西川就是那个掉到地上的神。
卜克汗没有再说话,小声道:“你在这里照顾他吧,我现在去指挥队伍。”
萨仁点点头,没有任何抗拒,也没有提出要去前线看一看。
卜克汗微微摇头,自顾自走了。
接近辰时,太阳已经高悬在天幕之上,气温上升了不少,但风依然很大,吹到每个人的骨头缝中,都觉得发疼。
乃蛮吹响了号角,开始了集结。
到昨天晚上为止,乃蛮人的天选者军队基本到达了战场,但仍然有零星的,体力耗尽的乃蛮人三三两两的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在向这里赶来。
凉州城城墙上的守卫听到了号角声,也敲响了钟楼上的警钟,大批士兵开始登上城墙,躲在箭垛后面探头探脑向下张望,几十年来的第一场凉州保卫战正式开始展开。
经过一夜的作业,乃蛮人在距离城门位置约一千步的位置搭了一座高高的帅台,最中间只有一个帅椅,那是卜克汗的位置,帅椅前是一个案几,上面排着各种指挥旗帜,在帅台的边缘,摆放着战鼓和锣鼓,战争开始以后,这些是用作指挥的信号。
卜克汗坐上了帅位,乃蛮人的其他将领都立在他的身边,每个人都是脸色凝重,知道将要面对一场什么样的战争,知道接下来乃蛮人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
包括他们自己,又将面对什么样的结果。
每个人都会把血在这里流干,不会有意外。
没有劝说,也没有对骂,凉州人和乃蛮人都心照不宣,不死不休,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卜克汗弯了一下两根手指:“进攻!”
一旁的一将领拿起案几上的一面小旗,挥舞了几下,乃蛮人开始敲起战鼓,数个鼓点过后,乃蛮人营地上两面雪墙突然倒塌,两架巨大的冲车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在战鼓的敲击声中,这台长宽各十丈,高度达到数丈,顶部已经与凉州城墙等高的巨大战争器械开始缓缓向凉州城移动。
在城楼上指挥的俞不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争器械,似乎是楼车,又似乎是冲车,又似乎带着云梯设备,又跟三种攻城设备不像,只能问旁边的梁中野:“梁大人,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