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赖大毕竟曾于我家有功,如今年纪也大了,准允其家眷,特别是儿子儿媳一道北上,入我贾府田庄以侍奉供养。”
“孙儿拜见老祖宗。”
他这也不算说谎,因为借钱的事他没有出面,都是王夫人出面与尤氏说的。
想当年我们还是丫鬟的时候,一代国公爷就像是琏二爷这般,以军法治家的。那个时候,府里的奴才,一个个都规矩的很,生怕一不小心触犯了家规,被军法严惩。”
一个老嬷嬷笑道:“老太太说不知道琏二爷随了谁,依我看,琏二爷既像是随了老国公爷,也像是随了一代国公爷。”
贾琏这个态度,总算令贾母觉得消气了,也就坐回身子,看着贾琏,半晌道:“也不知道你随了谁,论糊涂,比不过你父亲,论宽仁,更是半点不及你祖父。知道的,说你是个有主见、眼里容不得沙子人,不知道的,只怕还骂你见钱眼开,雁过拔毛,连奴才的家都抄,还上瘾了……”
王夫人见贾政和贾琏都是这个意思,自然也不可能阻拦,倒是邢夫人觉得贾琏太实心眼,有银子不知道自己捂着,忙着还什么还,人家正主自己都说了不着急嘛。
赖大两口子的惨叫声传来了,他不想听,因此匆匆说完,便迈步走了。
“就按老祖宗说的办,宅子就留给赖老妈妈养老吧。”
只是她的意见,也没有人太在意,自是不了了之。
贾琏也要去安抚安抚贾母,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做给旁人看都是必要的,因此与尤氏一路。
能够常随在贾母身边的老嬷嬷,都是知贾母心意的。
如今果然如她预料,她当然由心的感觉开心。
“为人者,孝道为先,有什么不愿意的。”
好啊,原本拮据的官库,一下子又阔绰了,这赖家,不错的……
贾府北边的十几个田庄,皆在极寒之地,并不宜居。
林之孝也十分看不起赖尚荣的秉性,都想像贾琏一般扇他一记耳光了。
贾母似乎对贾琏怨气未消,看见贾琏进来,一改面色,半靠着高榻假寐起来。
点了点头,贾琏也没有正面回应,但是尤氏却明白,贾琏这是答应了,因此也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的来到荣庆堂。
发现凤姐儿、王夫人以及三春等人都在。
“倒也没什么事,明儿是小妹的生日,我想着毕竟是她的及笄礼,准备给她置一席,也没请别人。二叔要是没空,那就算了吧,也不算什么正事。”
贾琏便笑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之前咱们府中为了修建园子,有难处东府相帮,是他们的情义。如今铲除赖家,收回其私吞贪墨的家产,正好从中取出这八万两来,偿还东府,不知老爷和太太觉得如何?”
“老太太说的是,之前搜查赖家的时候,孙儿都特意吩咐了,不许冲撞了赖老妈妈……”
“老爷且慢,侄儿还有一件事,准备与老爷和二太太说一声。”
所以,在送走哭啼啼的赖嬷嬷之后,她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没错,王夫人也赞同贾琏今日的做法。但她不是纯粹的,因为在此前,她还是抱着作壁上观,看贾琏和贾母斗法的态度,准备看戏的。
二代荣国公是公认的儒雅之士,又是贾母的夫君,所以但凡有旧人提及、夸赞,贾母都是很高兴的。这些老嬷嬷也是人精,说贾琏的英俊潇洒是随了老荣国公,贾母自然是笑眯眯的。
“借东府的八万银子,待明日清点好之后,我会让人送过去,到时候请大嫂子验收。”
赖尚荣被贾琏之前的一记耳光打掉了所有底气,此时发现贾琏要让他去北边服侍父母,自觉前程受到了巨大的阻碍,因此什么也顾不得,连忙高声喊道:“不行,我不能去的,我明年还要进行举业,要是去了北边,我的举业就完了……”
“那些来路不正的巨额家产你充公了就罢了,他们家那宅子,你给他们留着,给赖嬷嬷养老。”
说起来,今晚她也只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真正对贾琏抄赖家,她倒也不生气。
看贾琏笑了笑,没有回话,尤氏又道:“倒是你,明儿你要是不忙的话,我倒是想请你过来坐坐……”
赖大夫妇二人身虽重伤,精神还清醒,毕竟贾琏的亲兵知道贾琏并无意取这二人性命。
贾琏驻足,及笄礼?尤二姐还是尤三姐?
回头看了一眼尤氏的面色,从其盈盈的目光,贾琏内心暗忖,莫非欺负她小妹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林之孝闻言,暗思贾琏若真是怜悯赖大,只要不禁止赖大携带家眷,其子女自然可以跟随。略作思索,便有些明悟贾琏的意思,于是忙道:“若是其儿子儿媳不愿意呢?”
倒是贾琏好奇的反问道:“哦,那一代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家里可有似赖大这样的奴才?”
说着,似乎也觉得可能指向贾母,老嬷嬷自觉地退回去了。
贾琏笑道:“老祖宗说笑了,若是奴才们都本分忠诚,孙儿也不吝啬宽仁的,他们自然也不用怕被查抄。遇到赖家这样的,也就只能按家法行事了。”
“是这样,我从西域回来的时候,听二太太说过,当初为了修建园子,咱们府从东府,先后借了一共八万两银子,是这样的吧。”
凤姐儿和王夫人似乎在合力开解贾母,而三春姐妹都是神色呆呆的坐在旁边,看见贾琏二人进来,才起身相迎。
“何事?”
……
贾母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她为人还算大度,只是哼哼道:“好了,知道你崇尚一代国公爷治家的理念,但是我和你祖父的治家之法,也未必是错。
你是不知道当年的情况,别说奴才们,就是我和你们祖父,平日里也是战战兢兢,生恐说错话,做错事……
罢了,反正我也老了,也犯不着和你争论。这个家,总归还是要你来担当,你愿意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别堕了祖宗们的名头就行了。”
说着,贾母当真懒得理会贾琏,一挥手将其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