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噶做、右设且訇等人也纷纷上前,红着眼睛劝说。
“请大汗早做决断,切莫继续拖延!”
没人再听他的命令,亲卫们冲上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架肩膀的架肩膀,将他两条腿架离地面,顺着山坡另一侧狂奔而去。凭着过人的体力,很快就甩开了其他逃命者,消失在夜幕下起起伏伏的丘陵之中。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早就看出来今天大势已去。先前他们之所以还苦苦支撑,完全是念在墨啜多年相待之情的份上。
“奶奶的,墨啜真没用。好歹也再撑几阵!”
溃败来得非常突然,却又顺理成章。突厥中路,左路,和右路,在唐军的打击下,很快就分不清彼此,搅在一次,退潮般往后逃去。
“都退下,本汗自有主张!有再胡乱开口扰乱军心者,休怪本汗无情!”明知道众人说得在理,墨啜却不肯接纳,手按刀柄,沉声怒喝。
“大汗,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大汗,切莫辜负了将士们对你的耿耿忠心!”
“天色已经黑下来的,唐人的攻势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总得坚持到入了夜,咱们才能从容与唐军脱离接触!”与众将拉开几步距离,将身体靠近自己的亲卫,墨啜用商量的口吻,对叶护梅林等人说道,“再坚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够。本汗带领亲卫,守在这里,如果本汗也守不住,就按照你等建议,立刻撤离山区,掉头向北。”
“大汗,至少有四千将士战死沙场了!受伤的还在战死者的两倍以上。你就给咱们突厥留一口元气吧!”
可这份相待之情,再厚也有个极限,绝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把自己的性命和麾下的所有武士性命全都弃之不顾!
“大汗,我军明明撤出山区,就可以上马而去,为何您如此固执,非要跟唐军死拼!”
夜色已经很浓了,他们根本看不见大鱼脊背那边的情况。只能看见碎叶唐军和龟兹唐军一道打起的灯笼火把,像潮水般涌上了那座丘陵,将突厥人与黑暗,一起驱散。
“大汗,求你了……”
……
血肉之躯阻挡不了火雷乱炸,他们身上也没有那种坚固的铁背心,可以近距离挡住羽箭!
原本还有一战之力的墨啜亲军,连放箭阻拦的机会都没捞到,就被自家溃兵冲散。随即,也不得不加入溃败队伍,一路倒卷向墨啜的金狼大纛。
还没来得及将第六道防线组建完整的突厥将士们,被压得纷纷后退。奉命率部去牵制唐军两翼的突厥将领,知道继续跟唐军交手,自己必死无疑,也带领亲信们大步后退。转眼间,唐军就杀到了墨啜所驻足的,名为大鱼脊背的山丘下,又沿着山坡快步向上发起了强攻。
“的确!”老实人也有开窍的时候,任仕武眼睛一亮,果断点头。随即,再度高高地举起了横刀:“全体都有,跟我来,去砍墨啜的大纛!”
“不断大纛,誓不回头!”逯得川心领神会,扯开嗓子高喊。
还没等他们将更多的劝谏话语说出口,对面的山坡上,忽然一亮,紧跟着,欢呼声宛若雷动。
“他能活着撤下了就好!”墨啜根本没有追究麾下将领作战不利的意思,笑了笑,摆手打断,“你再跑一趟,向他传令,让他把麾下兵马带下来,后撤到……”
“任校尉,追不追?”张思安忽然用旗枪碰了碰任仕武,低声跟对方商量。
众人楞了楞,迅速抬头眺望,只见数不清的灯笼火把,被唐军点了起来。从山顶一路蔓延到山脚,就像一条璀璨的星河。
叶护梅林等人迅速抬眼望去,只见夹在两座丘陵之间的第五道防线,也被唐军突破。大批的安西将士沿着山坡冲下,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来不及撤离的突厥儿郎砍倒。
一旦被唐军杀到二十步之内,等待在他们的,就是杀戮与死亡。而他们的大汗,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对付唐军的杀招,只管拿他们的死亡,去拖延溃败的时间。
“大汗,赶紧走!再不走,咱们连俘虏都做不成,直接就得被自己人踩死!”右设且訇最有良心,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立刻一个箭步冲到墨啜身边,扯住对方手臂,就往山丘后拉去。一边拉,一边向墨啜的心腹亲卫大叫,“保护大汗,保护大汗离开这里,保护大汗去找战马,然后骑着马走!”
叫嚷声此起彼伏,包括黙啜一手带起来的几名伯克,也纷纷开口,坚决不愿意继续留在山区等着被唐军炸死。
“不断大纛,誓不回头!”
迅速扭头,他将手指向自己身后的丘陵,“后撤到三里之外的车轮山休整。那座山上,我记得有个泉眼,刚好可供他麾下弟兄打水饮用。”
欢呼声,在群山间响起,一浪接这一浪。将胜利的消息,迅速传遍唐军左翼每一位参战者的耳朵。
“突厥人被打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