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长街旁的酒楼里,有几个少年人冲到窗口前,手舞足蹈。
“未曾!”高延福想了想,轻轻摇头,“奏折上说,朔方军探得,突厥可汗墨啜,正带着倾国之兵,准备阻截安西军。所以,张仁愿决定,不去与安西军汇合,趁机挥师直捣突厥祖庭。”
然而,他却知道,自己无法干涉前方将士的决断。距离如此遥远,他即便想命令张仁愿改变主意,当圣旨抵达浑义河畔之时,张仁愿也早就带着麾下兵马打进突厥祖庭了。根本不会在原地等着他来“运筹帷幄”!
然而,她母亲在位之时,突厥复国,大唐失去黄河以北,不得已,派个男人去突厥入赘。到了他重新执政,却先果断启用张仁愿,打得突厥墨啜可汗再也不敢领兵南下。随即,两路大唐健儿又杀入大漠,一南一北直扑突厥祖庭!
“是!”高延福躬身行礼,然后飞奔而去。
所以,每天被高延福推着在太液池畔透完了气,他都会来仙居殿这边坐上一坐。或者欣赏上官昭容带领宫女们精心排练的歌舞,或者顺手帮自己的妻子韦无双处理几件相对复杂和棘手的政务。
“蹙踏辽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飞。正属四方朝贺,端知万舞皇威……”太液池畔的仙居殿,一群宫女手持没开刃的宝剑,载歌载舞。
那意味着,漠北相当于大唐目前四分之一大小的土地,即将重回大唐版图!
‘有张仁愿做太子少师,坐镇朝堂,朝堂上肯定风平浪静。有牛师奖和张潜坐镇安西,安西也刀兵不兴。而北庭经此一战,十年内必然再无战事,换一个守城之将前去坐镇即可,不必朝廷操心。如此,即便朕不在了,大唐内外皆可安稳,四海升平……、’
既然发过誓,他就一定会做到。他做到了,并且在他看来,妻子韦后现在的风光,也是当初跟他一起生死与共换来的,理所当然。但是,在他和妻子都老去之后,皇权却必须回到太子手中,而不是其他人!
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给李显感觉最为舒坦。而最近一连串的好消息,也让他的精神健旺了许多。
……
以他的本事,可以将李显不着痕迹地搀得直立而起,然后脚不沾地来一次凌波微步。然而,李显却笑着摇头阻止,“不必了,朕只刚才只是一时心急。高延福,你去看看,又是什么好消息,让朝堂上如此热闹?如果朕所料没差的话,安西军与朔方军,该会师了。”
等到妻子韦后也无力再掌控朝政那一天,太子刚刚成年,裹儿届时可能也做了祖母,心气不会像现在这般旺盛。而以李显对太子心性的了解,那是个善良的孩子,只要有把握压制住李裹儿,就不会将屠刀伸向自己的姐姐。就像,就像这辈子的他,无论再愤怒,都没想过致自己的妹妹太平公主于死地。
当年他的母亲武则天,以他不能做一个好皇帝为由,赶他下台,自己取而代之!当时,无数人为她母亲的决断欢呼。
“圣上,朔方军送回来的除了捷报,还有张仁愿的奏折。正如圣上先前所料,张仁愿在奏折上说,安西军已经抵达燕然山下!”高延福伸手扶住李显腋窝,帮他在四轮车上坐稳。以免李显因为兴奋过度,从四轮车上滚下来,摔个头破血流。
“圣后威武——”
大半个月之前,他得到消息,安西军一战击破葛逻禄人的王帐,横扫金微山。算算时日,如今安西军即便没与朔方军会师,至少应该也抵达燕然山了。
“谢圣上!”上官婉儿再度带头,一道向李显真心实意地道谢。
到底谁不适合做皇帝啊?!抬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抹了抹,李显又骄傲地笑了起来。
正开心地规划着,仙居殿门口,却又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李显楞了楞,诧异地抬头,只见大唐圣后韦无双,在左右仆射,中书令,六部尚书,以及几位同平章门下三品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向自己走来,不再年青的面孔上,写满了自信。
“好,好,好一个菜刀和案板!”李显终于恍然大悟,开心地用力挥手,“朕就知道,张仁愿不是那种贪功冒进的人。朕,朕备好了酒宴等着他,等他扫平了漠北,朕,朕就让太子拜他为师!”
“他们合兵一处了么?”李显听得心痒难搔,立刻高声追问。
那意味着,商人们以后只要给大唐官府交一次税,就可以将丝绸从苏州运到玄池,然后再带着金山的貂皮返回,沿途再不用担心多如蝗虫的马贼,也不用担心比蝗虫还狠的突厥收税官!
“大唐,威武!”一行巡街的兵卒,刚好从前方的路口经过,迅速侧开身体,给报捷使者让出一条通道。随即,挥舞起手臂齐声欢呼,每个人都仿佛亲自参与了战斗一般荣耀。
“来,饮胜,贺大唐将士重临漠北!”临街的某处酒馆二楼中,几个读书人举起酒盏,激动得手臂微微颤抖。
“大唐威武——”
“张大都护应该想打墨啜一个措手不及吧!”伺候李显这么多年,高延福岂能能猜不到李显在想什么,赶紧低下头,笑着替张仁愿解释,“丢了祖庭,突厥人士气必然大降。届时,张大都护率部从背后杀向墨啜,安西军刚好在前面堵着。两路大军一路做菜刀,一路做案板,肯定把墨啜给剁成肉馅儿!”
如果换了他做主帅,肯定先跟安西军合兵一处,如此,才能更有把握将墨啜击败。而现在,张仁愿却对安西军不闻不问,只管自己去抄突厥人的老窝。如此,就有点太急于求成,或者说,太贪功冒进了!
“奴婢恭喜圣上,荡平突厥,永绝北庭之患!”昭容上官婉儿也带领着跳舞的宫娥齐齐山前,对李显屈身下拜。一个个,开心之色溢于言表。
即便裹儿任性胡闹,他在世的时候,有他压着。他不在的时候,还有妻子韦后压着,也招不来杀身之祸。
只有极少的事情,他才会选择插手。但其中七成以上,也是韦皇后主动向他请教之后,他才会尽力指点一二。另外极少中的三成,则是他无法完全放心几个关注点,或者的朝政里的重中之重。比如漠北之战,比如对前来归附的各族可汗的处置,还有,关于太子少师,少保和少傅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