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岭南所用的火炮基本为铁和铜这两种,铁炮的性能耐用性都要差些,但胜在成本低廉,也正是如此,保乡军才能奢侈到玩炮海战术,例如水师的战船上那些大口径的舰炮。
铜炮性能好工艺简单,但成本昂贵,而且之前岭南在铜料上比较匮乏,因此这铜炮大多都是购自澳门的葡人炮厂。
拿下云南之后,本地的矿产资源较为丰富,除了银矿之外铜锡等矿产也很丰盛,有了稳定的铜来源后,大将军徐晋决定对火炮进行一下升级改造。
此法名为铁芯铜体,这技术早在嘉靖年间便被炮匠创出,像岭南的炮匠在铸造铁炮的时候,乃是采用中空模型铸造法,在铸造过程中,于模具内部导入冷却水,使得铁质炮管从内向外凝固。这种方式可以使得炮身更加均匀、致密、耐用,避免了因为内外温差而产生的裂缝和变形。
不过这个法造出来的铁炮还是非常沉重,尤其是那些大口径的舰炮,不但制造的失败率高,而且炮管寿命也很短,这就需要用铁芯铜体法进行升级加强。
而即根据铜的熔点低于铁原理,在铁炮管的外面再覆上一层铜皮,以这种方式造出的火炮,成本要比铜炮低得多,重量和耐用性要比铁炮强得多,也能将管壁尽可能的铸薄,等于提升了火炮的威力。
这个法子在技术层面上不成问题,难度在于温度控制这个需要炮匠多加试验才行,不过佛山兵工厂中的炮匠毕竟是华夏比较优秀的匠人,这些细节应该难不倒他们,此前没有大力推广这复合型火炮也只是迫于铜料不足而已。
大将军徐晋随后参观了刚造出来的复合型火炮样品,这门炮外部覆了一层厚实的青铜,上面还有一道道铁箍,看上去十分沉重巨大,属于水师战舰所用的十六斤重炮,威力方面相当强,炮局的匠头表示,这玩意要比之前的纯铁炮轻三分之一,而且耐用性加强不少。
“好啊。”徐晋抚摸着冰凉的炮管,言称以后要多造这种新式火炮,此物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炮,能甩欧洲几条街,要知道这种铜铁复合炮,要在南北战场时期才被欧洲人发明出来。
听见大将军的夸赞,炮匠们都很兴奋,这代表着大伙的努力没有白费。
而这时,炮局匠头的眼珠子转了转,咧嘴一笑道,“大将军,恕小人斗胆一问,这铜铁复合型火炮虽然性能不错,但应该比不过用镗床直接钻出来的钢炮吧。”
“呵呵这是自然。”徐晋微微一笑,这镗床在匠部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些炮匠能知道此物也不奇怪,于是他解释道,“一体钻出的钢炮当然性能卓越,远胜这种铸造炮,不过现在咱们的镗床还太少,而且转速刀头结构都需要继续升级,短时间内还难以批量造出钢炮呐。”
现如今,匠部科研司造出那那几张子母床已经复制出了十余台镗床,其中两台最好的被大匠杭天白征用了,用以制造蒸汽机的缸体等结构,而剩下的机床也是处于业务量爆满的程度,匠部以及其他部门欲打造一些精密零件的时候,都会舔着脸过来借用。
没办法,这玩意实在太好使了。
大伙现在已经深刻的明白了机器的重要性,以往需要手工干好三个时辰的活儿,镗床一盏茶的时间就能弄好,不仅效率高而且质量也好。
徐晋注意到,这些炮匠在听到“钢炮”之后,神情似乎有些患得患失,有些人扣着手垂着头,心情十分低落。
稍加思索后,他便猜出这些人的想法,无非就是怕更好的一体钢炮问世之后,他们这些传统铸炮匠会失业,到时候会被镗床所取代,被兵工厂裁撤。
“诸位所思所想本将军自然知晓,不过落后的工艺总会被先进的技术取代,我保乡军批量生产钢炮是迟早的事,但再好的机械都是需要人来操作的,况且机器始终是死的,许多细节和技术问题还需要尔等炮匠发力。”
“与其担心失业,倒不如好生提高一下文化水平和专业技能,到时候才能跟得上未来的时代嘛。”
大将军语重心长的话不禁让众匠人陷入沉思,开始仔细咀嚼其中的深意,有上进心的炮匠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每日下工之后都要去厂里的图书室好好读书,唯有不断学习才能保持进步。
刚回到桂林城外,匠部总工吴良屯便兴冲冲的出城迎接大驾,他笑嘻嘻的表示,第一批混凝土已经搞出来了,这两天,匠部的泥瓦匠在王府外用此物铺了一段实验性的马路,现在已经干透了。
“什么?”徐晋牛眼圆瞪,心想这吴总工真是狗胆包天,现在水泥的产量还非常之低,建炮台还不够呢,竟奢侈到用来铺路。
吴良屯见大将军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连忙讪笑道,“大将军息怒,此路仅有百十步而已,并未浪费太多人力物力,况且这水泥本就是大将军发明的,嘿嘿自然应该由您第一个享用才是。”
“你小子”
徐晋瞥了这家伙一眼,淡淡道,“带路吧。”
“遵命!”
吴良屯咧嘴一笑,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前方一阵吆喝,亲自为大将军一行人开路,
同时,这家伙心里还一阵窃喜,大将军没有发怒说明自己这个马屁拍对了,他吴良屯只是一个手艺寻常的木匠出身,为何能当上这匠部的一把手,还不是因为机灵会来事啊,当然光会溜须拍马也不行,还得把大将军交代的事都办妥,这样才能在这个位子坐稳。
不一会,随着大将军入城,沿街的老百姓都连忙自发将道路让开,男女老少皆恭敬的站在两旁,好奇的打量着那数十名气质彪悍的近卫军,以及战马上那道雄壮的身影。
“草民参见大将军!”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后,街上的百姓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纷纷弓着腰深深一拜,而大将军徐晋在挥手示意免礼后,若有所思得的盯向正在为自己牵马的吴良屯。
不消说,这场面多半是此人搞出来的。
后者似是有所察觉本能的抬起头,在与大将军的目光对视一眼后,又连忙讪笑着继续牵马。
“以后就不要搞这些形式主义了。”徐晋的语气有几分不满,“有这功夫,多琢磨琢磨怎么把匠部带好吧。”
“是!是!”
吴良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来大将军不是很喜欢这一套啊,以后再拍马屁得小心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