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峰得知大叔是不是一个人,顿时更显义愤填膺,不住埋怨和斥责,倒整得好像是他受到背叛一样。
余秋堂知道他脾气,也没有什么意外。
余秋江则是对王浩峰不太熟悉,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种情怀,看他的眼神也温和很多。
“放心,堂堂,作为我的师父,你哪天摔断腿,或者野兽顶破肚子,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一定把你搬下山去。”
觉得只埋怨别人不够过瘾,王浩峰还特意拍拍余秋堂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那我倒是谢谢伱了。”
余秋堂对这种带诅咒的关心只能撇撇嘴,这会也理解了余秋江的心情,和一个二愣子,有什么计较的意思呢。
出了这档子事,余秋堂让两人休息,他们也不愿意了,三人便围着火堆,一边查看大叔伤势,一边随意聊着。
余秋堂开始担心有什么野兽会闻到气味过来,但一直到后半夜也没个踪影,这才安心。
凌晨四点多,月光照在地上的影子越来越浅,东方出现鱼肚白,山林里早起的鸟儿已开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嗯……哼~”
随着一声痛吟,大叔终于苏醒,他睁了好几次眼睛,才勉强将厚重的眼皮张开。
挨个将三人看了遍,然后又重新闭上。
“哎……”
王浩峰刚要说话,被余秋堂一把抓住,对他摇摇头。
王浩峰不懂,但却很听话,又重新保持沉默。
大概过了几分钟,大叔再次睁开眼,这次眼神里多出几分活人的神采,他再次挨个将三人看了一遍,最后眼神停在余秋堂身上。
“是你们救了我?”
余秋堂笑笑,指指王浩峰,“对,就是这位将你背回来,”又指指余秋江,“而这位,帮你缝了伤口。”
大叔想点头,但因为躺着所以没成功,便只好对两人分别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感激的笑意。
“辛苦你们了,我在荆棘里趴的时候,想着我老柳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后来看到一丝火光,还以为是幻觉呢,没想到是真有人。”
余秋堂笑笑,“也是碰巧了,这就是缘分,柳……大叔你觉得咋样,你流了很多血。”
“死不了”大叔笑笑,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笑意却很饱满,看来他也是个性格爽朗的人,“我在山里跑了大半辈子,比这重的伤不知经历多少次……”
说着说着,他却突然脸色变得黯淡,“再说了,身体上的伤口,哪有心里伤口更伤人。”
余秋堂没有接话。
大叔自然有他的故事,如果想说,那就听听,不想说的话,那也是人家的自由。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啊,能碰到你们三个小伙子,还是三个热心人,是我老柳的运气,我就说人要行善积德,给自己攒点福报,这不,我的福报不是来了吗。”
余秋堂笑笑,看大叔脸色苍白,道:“大叔你多休息,等天亮后我们想办法抬你下山,对了你是哪个村的?”
“老柳林村。”
“那么远,那你怎么会跑到猴头岭这边呢?”余秋堂很是意外。
老柳林村是清泉镇最边缘的一个村子,离王家村接近十五公里,这个村子他前辈子只去过一次,还是某次在山里出点事情,不得已过去。
“还不是为了搞点年代长点的党参嘛。”
老柳叹息声,解释道:“不瞒你们说,我除了走山,还是个赤脚医生,我们老柳林村那个地界,离镇子都有十几公里,出山进山很不方便,所以村里人生病啥的,根本不可能去镇上的卫生院。
我呢,就是他们唯一的念想,也是村里唯一的郎中,大大小小的病,基本都来找我看。
可我虽然可以诊断,可治病却需要药啊,我们那边靠近是狗尾巴岭,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个石头山,很难长出好药材。
这不,我将那里附近都转遍了,已很难找到足够的药材,这不才慢慢摸索到你们这边了嘛。”
余秋堂没想到,这老头竟然不只是猎人,还是个赤脚郎中,这是一种后世逐渐被制度和法规取缔的职业。
早些年,正如老柳所说,很多村子比较偏远,不可能去城镇找医生,所以村里或者几个附近的村里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郎中。
说是赤脚,不仅是因为他们没有正规的医师资格,更多则是彰显他们的不容易。
很多赤脚郎中每天要走很多人家去看病,草鞋很容易损坏,有时候就不得已会光着脚,所以也就被称为赤脚郎中。
这种医生是时代发展的产物,他们医疗水平在普遍不发达的情况下,填补了老百姓看病的空白,所以很有积极意义。
但要说他们的医术,却也存在一定局限性。
很多时候,他们也会采取一些偏方,并且在用药的时候为追求治愈效果,会剂量偏重,这些都可能导致病人出现问题。
王家村就有一位赤脚医生,晚些年给别人看病,一针下去,老太太当场魂归天堂,医生就被拉去关了七八年才放出来。
但总体来说,大山的人们还是很感谢这些赤脚医生,他们以极低的要求,极大的维护了大家的身体健康。
至于党参,是一种这边生产的药材。
野生的党参年份越久,效果就越好,年份短的不怎么值钱。
王浩峰在旁边突然问道:“柳叔,你这么大年龄,就算采药,也不能一个人进山啊,你看这多危险,要不我遇见我们几个,你不得将自己交代在这?”
余秋江瞥了眼王浩峰,感觉自己刚才对这小子积攒的一点点好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不会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啊。
果然,老柳听王浩峰这样一问,刚才温和的脸色突然变得有点难看。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有啥不能说的,你告诉我,是不是和你一起来的人,把你给抛在这里,自己跑了?”
王浩峰可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