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山想着付钱,被余秋堂拦住,“四叔的葬礼,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以我的预估,我们这些叔伯们,肯定不会让四叔再受委屈,到时候再说吧。”
余秋山便没有坚持,说:“我给我爹发了电报,他说会尽快赶回来。”
“他不是很忙嘛,这样回来会不会耽误事啊?”
余秋山苦笑,“什么事能大过这事,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叔叔,而对于大伯和我爹来说,却是亲兄弟啊,你看大伯的状态,都成那个样子了,我爹看似什么事想的开,但最重感情,这还不知成啥样呢。”
余秋堂点点头。
他突然明白一个事情。
为什么他的性格里总是有这种优柔寡断的一面,明明想狠心做点什么,关键的时候总是不愿将事情做得太过。
原因可能就是来自于家族这种特殊的氛围。
来自基因的遗传。
这个家族的人,大多都是这样,虽然性格多样化,却都非常重视感情。
两人拉着架子车来到医院门口,跟门房简单说说,又来到后院。
王瑞祥蹲在门口抽烟,余得金在里面。
余秋堂两人来到门口,余秋堂说:“山哥,你扶着车辕,我进去背四叔。”
“好。”
余秋山将车辕把平。
余秋堂进去,看到父亲正在帮四叔整理头发,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轻轻将四叔凌乱的头发慢慢抚平,眼里都是温和。
“真是苦了你,老四。”
余秋堂走过去轻声说:“爹,车子买回来了。”
“哦,好,你帮爹扶扶你四叔。“
余得金在床边弯下腰,做出背人的姿势。
“我来吧,爹。”
余秋堂想着父亲腰不好,腿也是那个样子,背人说不定有点难。
“我来吧,你帮我扶下就好。”
余得金却要坚持背,余秋堂拗不过他,只好将四叔扶起来,轻轻放到父亲背上。
“能行嘛?”
余得金双手和腰部一起用力,将余得火背起来,颤巍巍站起身,轻声说:“老四,走,哥带你回家。”
余秋堂黯然。
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缓缓将人背出去,更为缓慢地放在车上。
并且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到车里人身上。
这可是数九寒天,余秋堂担心他会冻伤,没办法只好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父亲。
余得金也没拒绝。
只是机械等着余秋堂将衣服给他穿好,这才猫着车子,要拉架子车。
余秋山和余秋堂自然不能让他来,连忙要去抢着拉。
但再次被余得金拒绝。
他轻声说:“当初若不是糊涂,就不会让他出去,那样即使日子再苦,也至少他还活着。”
余秋堂下意识想到,你的糊涂也不在这里,这就是你的作风,继承了你母亲,要不然,你们最小的弟弟为什么也是那样。
弟兄五个,两个寻了短见。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这就是心里想想,他也不会无聊到现在去给父亲伤口撒盐水。
“走吧,我们带你四叔回家。”
余得金拉起车子,蹒跚着向前走去。
“哎哎,把这个钱带着啊,这是我们的……”
王瑞祥在身后站起来喊道。
余秋堂转身过去,一脚将王瑞祥送进太平间里,嘴里蹦出个“滚”字。
一老两小,拉着车子缓慢向村里走去。
路上行人看到车里的人盖着脸,都会下意识躲避开。
余秋堂发现人在特别悲伤时,其实根本没心情关注别人眼光,此刻就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他心里都很平静。
一直等到车子拉进村口,开始有熟悉的人渐渐关心,大家知道这里是余得火的尸体,神情各不一。
有同情理解的,也有嘲讽的,都有各自的理由。
但不管别人说什么,余得金都是保持沉默拉车,余秋山又不认识这些人,到头来还是余秋堂无奈回答。
回答的累了,他就索性点点头,一个字都不愿多说。
车回到地炕院门口,余得金要向下拉,余秋堂却拉住车辕,“爹,地坑院摆不开,你也不希望我四叔,就在这么狭小的地方走完最后的路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