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过方家五口被定身,大白瞬间老实。
细雨这家伙,旁的不说,威胁人一向说到做到。
细雨又瞟过来一眼,和大白对视。
片刻后,大白败北。
看着大白若无其事地又把脑袋转回去,重新卧成一团,细雨才托着下巴,继续听钱有生的故事……
钱有生之父,名唤钱松。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便在于命运的不可测。
而不可测的命运,从来都是由人,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
一个是曾经的主家,一个是曾经的奴仆。
奴仆在主家遇到危险时,以命相救,得到了赎身的机会。
赎了身的奴仆,拿出积蓄,在城西买下一间小院。
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屋,院中一口井,一棵树。
一棵快要枯死的石榴树。
他重伤未愈,只能又花钱,请邻家婆子来照料他的一日三餐,日常起居。
一开始来的是邻家的婆子。
后来,便是邻家未出嫁的女儿过来。
来了也不说话,闷不吭声把三间屋打扫一遍,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洗干净,搭在院中的晾衣绳上。
灶房里传来饭香。
他放下手中毛笔,立在窗前。
看着一个低着头的姑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两年后,枯死的石榴树发了新芽,他娶了不爱说话的邻家姑娘。
三年后,他有了儿子。
他给儿子取名有生。
钱有生。
他的儿子,有了新的人生——他不必当人奴仆,不必弯下脊梁。
他没有改回原来的姓氏,那没有意义。
被卖到钱府时,他七岁。
旁人都说,是人牙子把他卖到钱府的,可没人知道,是他主动找到人牙子,求她把他卖到钱府的。
卖到钱府之前,他是冕州城一个小乞丐。
模糊的印象中,是一对拐子,拐了他。
装作爹娘带着孩子,带着他,路越走越偏,城越走越小。
他偷听拐子们说话,说要把他卖到西蛮去。
他不想去西蛮,这地名一听就很可怕。
他也不懂,为什么拐子一定要把他卖到西蛮去。
在冕州城,他跑了。
拐子们在城里找了好几天,没找到人,骂骂咧咧走了。
他们可能以为,他这么小,跑了就跑了吧,反正想活下来也难。
他们都小瞧了他。
他白天守在饭馆食肆门口,有人吃完站起身,他便窜进去,抓起桌上的剩饭剩菜,就往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