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溪月点头道:“我求仙家去买点吃的过来吧,让他吃饱喝足!”
那时候,他们正处在山中,哪有什么像样的酒菜,能带来的不过是一些熟食和普通的白酒罢了。
那只鬼魂吃喝半晌,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展开四肢躺在了地上。
叶开单膝点地,蹲在对方身边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你还有什么要求?需要我去做么?或者,你是不是想去投胎?”
那人挣扎着说道:“以魂为灯,明耀阴阳!掌灯……掌灯无悔!”
那人眼神空洞反复复地重复这一句话,他的魂魄已经残缺不全,但是烙在他灵魂深处的术士之心却仍在跳动。
叶开抬手按在对方身上:“前辈安息!”
那人在眼中忽然恢复了神采,他虽然正对叶开却像是目视着远方,眼中几许沧桑,几许多情,几许遗憾,几许释然……让溪月忍不住拦下了叶开:“别杀他!他是为了术道牺牲的人啊!他宁可把自己饿死这里也要镇守山河,他不该落下这样的结局啊!”
人在临死之前,会回光返照。
鬼在魂飞魄散之前,也会恢复那么一丝灵识。
那只鬼魂或许在这瞬间看到了自己的半生,放不放下,忘不忘记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只鬼魂缓缓舒展双臂,向冥冥苍穹张开怀抱,朗声道:“以魂为灯,明耀阴阳。生死无怨。掌灯无悔!”
“哈哈哈哈哈……你们让我无悔,你们可曾有悔?”
“呜呜呜呜……我此生无愧于天地,师门,可我有愧于……让我走吧!再无来生就再不会重复今世之事。”
“请前辈安息!”叶开悲怆之下掌心发力,那人的魂魄在微笑之中化成了荧荧磷光。
叶开郑重其事的摘下了旗杆上的马灯,吹灭灯火。
灯火熄灭一刻,幽冥之中似有鬼哭神嚎,那是游魂野鬼在为曾经的掌灯人送行;阳世之外又似有人在轻蔑冷笑,那是神魔在嗤笑术士不自量力。
叶开郑重为那盏贴上封条,眼泪也随之滚落。
孤灯观里再没有那个守着马灯的术士,也不会再有人去点亮那盏孤灯。
人没了,灯灭了,术士的传奇也会泯灭于这深山之中。
这就是术士的宿命,孤寂,无名,却在为守护阴阳舍生忘死。
术士,生不能得道,死不能封神,却以血卫道,以魂镇世。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孤灯术士魂飞魄散之前,仰天大笑又掩面痛哭,他是有悔还是无恨,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叶开走下山时,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了孤灯观。等他一转头又看见满眼都是崇拜的溪月。
叶开干咳了两声道:“那个,闺女啊!你要是崇拜我的话,可以叫爸爸。”
“我跟你拼了!”溪月举着烟袋就要打叶开,他却一溜烟地跑了。
不是叶开的情绪变得太好,只是他和我都已经看开了宿命。
我和叶开属于同一类人,有扬名江湖的本事,却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或许,某一天,我们两个也会无奈面对生死。
叶开一路跑回半间堂之后,把事情跟我说了一遍,我听得直抓脑袋:“道士,术士?孤灯观里那个人听上去像是术士,我只听说过,术道上有个白灯门,专门用白灯做法器,哪有术士用马灯的啊?”
“要不问问司宸?”我思量了半天才联系上了司宸,司宸大概也知道,我正处在跟对手博弈的当口,没跟我打闹就直接说道:“以灯为法器的门派,其实有两个。一个是白灯门,一个是掌灯人。因为这两个门派都很神秘,所以,并没有明确的具体活动的范围。”
“术道上,有‘北白灯,南掌灯’的说法,也有‘关外飘白灯,关内人掌灯’的说法。”
“总体上说,掌灯人的秘术更为诡异一些。白灯门的人,以白灯笼为标志,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白灯现,鬼神惊。掌灯人却没有固定的标志,只要有灯的地方,他们都能施法。还有人用蜡烛杀人。”
司宸声音一顿道:“你在查火车案对吗?”
“我也正在帮你收集火车案的资料,目前查到的事情十分有限,不过,我却查到了火车案之后,曾经有上百名掌灯人大举出关。但是,那些人出关的目的和去向全都没有查到。”
“掌灯人!”我脑中灵光一闪道:“掌灯人里有没有姓胡的人?”
司宸道:“这个我需要查证一下。”
“掌灯人已经几十年没出江湖,你忽然提起来我都觉得有些意外。”
“你等我的消息。”
“好!”我送走了司宸才说道:“我有种感觉,胡家八成不是风水世家,而是掌灯人。”
“张凌毓那边给我的情报里,胡玉树的尸体从隧道里出来之后紧握着一只手。你说,他手里握着的东西会不会是阴魂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