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法潜正高兴着,就看到庙外进来了四五十个金银匠,已经把熔炉支了起来。
王悦已经一脸笑意的指挥着开工,
“对对对,把那块砖扒开,顺着砖路一直到墙角,墙外就是秦淮河,河上我早就停好了船,你们把槽都摆好。银块不用切太小,方便装船就行。”
竺法潜刚才还奸计得逞的笑脸,现在已经泪如雨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抱着王悦的腿就开始哭戏,
“阿悦啊,这可是叔父的养老钱,你说叔父从小出家,也没有人养老送终,你把这些钱都拿走,那些小沙弥还不得吃了我”
“哎,叔父,怎么能这么说哪?我和逸少将来都可以给你披麻戴孝的,放心吧,你就当把养老钱先存在我们兄弟这里。你看,这财一露白,你一个和尚,哪里能留得住。与其留财,不如留人。”
“你也知道,将来王家的家业,那就是我和逸少继承了。到时候我们再给您吹捧一番,让你功德超越一切行僧,甚至是江南第一活佛,也是可以办到的。你想想,你这是花小钱,办大事,你可占老大便宜了。”
“我占你大爷的便宜,你们俩把我的钱骗走了,还要卖我个好不打听打听,我是那种正经和尚嘛?小的们,把寺庙关起来,关门打狗。”
竺法潜看求告无用,就直接掀了桌子犯浑。
王悦摆了摆手,说道,
“叔父,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些沙弥,都是殿下带来的。”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为了惦记我这点棺材本,把我的老巢都端走了?我的那些和尚哪?”
“自然是戴罪立功,分散到其他寺庙里寻找佛祖赐予的宝藏。”
“佛祖赐予的宝藏,这年头,抢钱都能说的这么好听了嘛?”
“哎,叔父,孩儿这也是为你着想。”
“把我扒得光了腚,还是为我着想”
“你想啊?你这边穷了,要是其他寺庙还那么有钱,你还这么布施功德,还怎么和其他寺庙抢香火。只有大家都一样的穷,才是最好的。”
“佩服,佩服,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哥俩,体谅我呗?”
“哎,叔父,你看这话说的,这钱,我们替你花,就是给你增加功德,到时候,你说不定就肉身成佛了哪?”
“不是,你没完了是吧?往我心口剜一刀,还要我面带微笑嘛?你们把这金银就挪走,我这寺庙不就留下一条沟嘛?要不了,这些钱,就先放在寺庙里,你们什么时候用,再来取。”
王悦摆摆手,示意金银匠加快速度,
“叔父,你多虑了,侄儿们还能不给您老人家想好嘛?这长干寺可是风水宝地,这里要是辟一座墓园,不知道能吸引多少有钱人,到时候,你就劝他们依佛法火化升天,可登极乐,那钱还不是哗哗得进。”
“就这两溜风水宝地,一个穴位,起码是百金起步。到时候,咱们叔侄再二一添作五,岂不妙哉。”
“我还跟你们二一添作五,我恨不得现在就给你俩火化了埋里面。”
“哎,叔父,如果我所料不差,今天你就能有一笔不错的买卖。”
“是,是挺不错的,赔得一分没有了嘛。”
“叔父,其实这又能怪得了谁哪?你说哪”
“你小子什么意思?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东海王世子,怎么知道我们家那么多的事情这事情我可以装不知道,大家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就是我这次要付出代价呗?长豫,你小子真是一点也不吃亏。连叔父都看走了眼。”
“是啊,要是没看走眼,眼下只怕我就真的要埋在这脚下了吧?”
“你说什么哪?你可是王家的希望,叔父就算有点私心,两头拿,也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我说得不是你,是我那个雷姨娘。”
“你说什么雷夫人要杀你这事我可不知道啊?你要钱就全拿走,可别赖我。”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我暂时还没有抓到她的把柄。不然乌衣巷也不能这么安静。”
“那你就来祸害我把我这小庙给榨干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叔父,这钱和兵,只能掌一个,都要得话,手不会烫嘛?”
“你说什么哪?我身边连个得用的沙弥都没有,哪有什么兵哦,现在钱也没了。真成贫僧了。”
“这话是父亲托叔父带给处仲伯父的,之前借周访、祖逖之口,没什么作用,现在看只能由叔父代劳了。”
“我倒成了你小子的信使了”
“另外告诉处仲伯父,宣城的铜,也不要打主意了,我打算去查一下账,免得到时候大家难堪。”
“长豫,你做事一定要这么绝嘛?连自家人也不放过”
“还要怎么放?江南官场这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十件就要三件是我们王家人,哪一次不是既往不咎,再这样下去,整个江南,可就都是我们的敌人了。”
“那就索性反了,难道他司马家能指洛河,我们王家就不能指秦淮河”
“叔父如果有这种想法,那可就是自绝于琅琊王氏,到时候讨逆先锋肯定是我和逸少。”
“也罢,那就再等等看,我只是怕到时候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现在可不是一家人要你的命,就连世子也……”
“也什么”
“这个以后再说,你让你的人先撤,还真让你说着了,这生意还真就来了。”
王悦挥了挥手,运金银的船舶驶向乌衣巷,他俩人扮做小沙弥留下来看看情况。
不多时,一个血人冲了进来,摔在了寺内,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蒙面人,各个都拿着带血的刀。
“阿弥陀佛,佛门净地,放下屠刀。”
竺法潜跨步而出,如一尊佛一般隔开了摔倒的血人和不依不饶的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