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外,那个兔子人偶在踢着一个球形物体玩耍着。笨拙的玩偶服在日光下跳来跳去,喜庆得很。
他就宛如一位技艺高超、脚感顶级的足球精灵,十分沉浸其中。在控制球体运行轨迹的过程中,他时不时会发出一阵尖锐而自然的欢快笑声。声音大得很,严重影响了王宫周围的威严与宁静。
王宫内,被轰碎的大门后面,站着一群穿着繁杂沉重的华服的孩子。他们有大有小,他们很安静。
在更后面,还有一群东歪西倒的侍女和妃嫔。她们大声呼喊着、嚎哭着、在地上狰狞地爬动着。
她们每个人都在大声地谩骂着,在崩溃的语调中包裹了很多名字,有些是侍女的,有些是未曾听闻的乡下名字。这些名字被骂了一遍又一遍。
站在大门处的孩子们个个都是惊恐的表情,但这些惊恐却没有走出他们的身体。就仿佛这些惊恐没有什么伟大理想似的,随随便便走到面孔处就躺平了。
他们有些会互相看看,但不说话;有些会紧紧盯着那个在兔子人偶脚下纷飞的球体,表情古怪得很,时而欲笑,时而欲哭;有些会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嘈杂的世界,面露不解,似乎是不明白她们会这般。
但当他们扭回头,再去看那个球体时,时而会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对啊!那个兔子人偶脚下是一个人头啊!他刚才闯进来杀了内务使!
但他们又会很快的陷入新的疑惑之中。
那可是人头啊!可是自己为何不怎么害怕呢?
难道是因为内务使很坏吗?是因为他会突然没来由地怒吼打人?还是因为内务使会半夜大摇大摆地闯进妈妈的房间,然后让里面发出尖叫和哭泣声?
他闯进去干什么呢?小一些的孩子会以为他在打妈妈,像打自己的时候一样,但又会隐隐的感觉不是这样的。
但当他们去问大一些的孩子时,他们又总是得不到回答。因为大一些的孩子只是面色阴鸷的什么都不说,让他们快点走开。
他们俞想愈想不明白,便只能在破烂的大门处把脑袋转来转去。一会看看在后面崩溃嚎哭的母亲和侍女;一会看看在阳光下欢快地踢打着人头玩耍的兔子人偶;一会互相看看,但依旧什么都不说。
“哎!你们要不要来一起玩啊!”兔子人偶忽然停下了“球”,把它稳稳地踩在脚底,冲着这些围观了有一会儿的孩子们喊叫着。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后面的母亲和侍女们,又看了看发出了邀请的兔子人偶。依旧没人说话,没人动弹。
“哎!到底玩不玩啊!”兔子人偶踮起了球,让它在膝盖间自由的旋转。
孩子们互相看了一阵,有些试图抬起脚,但又很快地放下,然后一会儿再抬起脚,再放下。他们不再互相看了,不,或者说,他们在和自己的脚互相看。
“我们……我们不能走出皇宫!”半晌后,有一个孩子开口了,他是这些孩子中最小的。
“啊?”兔子人偶没有停球,一边踮着球,一边不解道,“可是大门已经被我轰碎了啊?”
孩子们又互相看了看,渐渐的,开始有孩子试探性的迈出脚。迈出再缩回,然后再迈出。循环了几次后,他们开始探出双手或者是脑袋,再缩回,开始新的循环。
兔子人偶开始玩起了花活,他一边跳着舞一边踮着球,或是一边倒立一边踮着球。笨拙的兔子人偶服在大幅度运动中也变成了一个蓝色大球,上面的红色血迹变成了红色花纹。
明快的日光下,一大一小两个球喜庆地跳动着。
砰,砰,砰,
他们似乎是踩中了万物生灵的心跳节拍,使孩子们的心跳也有力了起来,犹如皮球一般重重砸落,再更重更快更猛地弹起,周而复始,愈演愈烈。
渐渐的,孩子们走出了大门处的阴影,走出了皇宫里沉重日光,围到了兔子人偶旁边。他们面红耳赤地看着,身上溅上了“内务使”牌皮球的血液。
渐渐的,他们开始推搡兔子人偶,开始争抢皮球。当皮球被抢走后,他们开始互相争抢,互相打来打去,互相谩骂。
渐渐的,所有孩子身上都布满了生机盎然的亮红色鲜血。有些是皮球的,有些是其他孩子的,有些是自己的。
“嘿!那皮球是我的!你们是强盗!”兔子人偶在旁边跳来跳去,嗷嗷叫着,一副气急败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