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爬回鹤琅身边,先把他的衣服撕了条下来——她自己的身上都是淤泥——包住他左腕断手处的伤口。然后仰面平躺在他身上,双手将他的双臂绕到自己胸前。可怜的鹤琅,魅羽想,就算活过来也永远失去左手了。
在地上翻了个身,让鹤琅趴在她背上,还要小心别压坏了胸前的鬼人掌。随即双手在胸前结了个虚空自在印,默念一声:“起。”
之前的打斗已经让她精疲力竭,现在背上又驼了个比自己还重的人,这个印便使得非常勉强,刚刚够她飞上第八层的边缘。
趴在地下喘了口气,再次结印向上飞。上到第七层。
再结印,无奈这次她的力道已经不够了。身子还没挨到第六层的边儿,便和鹤琅直直地往下掉。她做好了摔到地上的准备,不料落下时身前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落地时便没有受到太大的撞击。
魅羽把脸贴在地上,有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钻了出来。
他还是来了。正如她说的,他冒死也一定会来。虽然对福如来说这话的时候,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据陌岩说,他见二人下去了很久,开始也没怀疑到是鹤琅有问题。只是担心二人如魅羽之前那般陷入幻境,或者遇到了其他的麻烦。于是他只得动了内力,用探视法来查看他俩。
这一看之下可吓了一跳!当时福如来刚被切断左手,将魅羽给扔了出去。陌岩虽然一时不明就里,但知道是出了大事,便自己也跳了下来。
若是换做平日,以他的功力转瞬间便该到了。可是刚刚才用过内力,之后已经感到毒素开始攻心了。只得如平常人那样,一层层挨个儿跳落下来。
那不是把腿都震坏了?魅羽想着,又取出火折子,借着光把去了花和刺的一大片鬼人掌取出,掰了一半给他。“赶紧吃了。”
“这么大的半条都要吃下?”他像一个孩子般问到。
“哪儿那么多废话!”她硬塞进他的嘴里。
他苦着脸才吃了一小块,就说:“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
“不行!必须把半条都吃光!”
要不是还得给鹤琅留半条,她会逼他吃完一整条的。
若干个时辰后,在他们离开赤缟地时,据他回忆说:当时在那种幽暗密闭的环境里,她满头是血瞪着狼一样的眼睛,监督他吃下一大片苦涩的鬼人掌,真的是他长这么大经历过的最恐怖的一件事。
吃完鬼人掌,又帮她把脱臼的腿复位,陌岩还有两件迫切要做的事。一是要看看能不能把鹤琅的魂招回来,二是要封掉殁天枢——也就是他们这一趟千辛万苦来此的目的。
“我这个招魂咒应该是很强的,”他说,“只要鹤琅的魂还在,我就有信心把他弄回来。”
那就好,魅羽心说,和尚招魂也算老本行了。
“至于殁天枢,”他冲她说,“要不,你来封吧?”
“怎么封?离得这么远。”
“殁天枢就在这下面的话,应该没问题。我教你一个咒语,你心里想着下方的殁天枢,把这个咒语默念一边。然后默念你自己的名字,五遍。再把那个咒语念一遍,就行了。”
还要念自己的名字?这个咒语这么奇怪的……魅羽虽然心里犯嘀咕,可还是照着做了。
等她把该念的都念完后,陌岩也很高兴地和她说,鹤琅的魂成功招回来了,过一会儿应该就会醒来。
“我这算……封了殁天枢了吗?”她不确定地问。
他望着她额上的伤。“应该说,是封了五年。”
“为何只有五年?”难道是她的功力不够?
“我教你的这种念咒法,叫‘夹心咒’。也就是说,这五年内,你的命运已经和殁天枢紧密地连在一起了。”
“啊?”她大叫。怎么个连在一起法?
“如果你的性命出了问题,殁天枢便会被永久封死,”他转头,望着前方的黑暗说,“五年眨眼过,我想灵宝在这五年内应该不会再来伤害你了。要是把时间定得太长的话,我怕他破罐破摔。”
她怔住了。一直以来他如此上心地要来封殁天枢,她以为就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原来竟主要是为了维护她的周全吗?怪不得之前在密室里问他时,他不肯告诉自己呢。
“可是如果别人知道你——”
“谁有意见就叫他自己来封好了!”他没好气地说,“都有手有脚的,我又没拦着谁。”
这时鹤琅已经微微转醒,坐了起来。“我……我这是在哪里?”
“你先别问太多,”陌岩冲他说,“咱们得先离开这里。”
“咱们得先把解药吃了,”魅羽把另半条鬼人掌塞给他。
“解药?我中毒了?”鹤琅一头雾水地接过鬼人掌,又抬起胳膊来看了看左臂的断腕。倒也没再问什么,听话地把鬼人掌吃了。
“能回来真好,”吃完后他舒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在灵宝的葫芦里度过了。”
“你觉得你能走路吗?”陌岩说着,将他扶了起来。鹤琅踉踉跄跄走了两步,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跃便上了第六层。
陌岩又把腿还在疼的魅羽搀了起来,也带她跳了上去。待三人回到崖边,魅羽听鹤琅惊惶地问:“我的帕子呢?我那块帕子呢?”
俺货真价实的大师兄终于回来了!魅羽激动地从怀里掏出那块青色的帕子,还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