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疲惫的走出来,“小姐,姑爷醒了,可以用膳了。”小姐卯时起床一直未进食,说要等姑爷醒了一起用膳。
明明还在生姑爷的气,今日却还是要等着姑爷用膳,说对姑爷不上心是假的。
姜芷惜放下手中的瓶罐,取下围兜,笑盈盈的走到顾珩身边,“夫君,走吧,用膳去。”
顾珩垂眸,胸口生出一丝愧疚。
骗了她,以她的性子定会龇眦必报,可她并没有。
夫人一路嘘寒问暖,温柔的都能掐出水来,走到曲幽居时,他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姜芷惜与顾珩坐下,递给顾珩筷箸,一边掀开盖子一边温柔介绍,“豆芽烧黄连去火,春菜拌麦菜清热,还有这道菜,锦荔枝烧苦菜,里面富含维生素,对伤者是极好的,今日特意寻人采摘的,夫君,尝尝。”
顾珩脸色抽搐,下意识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茶内的苦味顿时包裹住了味蕾。
他蹙起眉头,眼眸幽深的望着娘子,她就是龇眦必报的女子!
“夫人,用心了,夫君喜欢吃荤。”他敛目低笑,眼底却爬上了一层痛苦。
姜芷惜装作恍然大悟,“啊,这个怎么能少呢,夫君有伤,当然是要吃肉的。”说完伸手揭开远处边上的盖子,“龙胆炖鸡,夫君,尝尝吧。”
元青站在一旁,偷偷替世子捏了一把汗。
公子啊,自古不能得罪小人与女子,今日公子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顾珩迟疑许久,望着女子期待的眼眸中带着杀人放火的气势,硬着头皮拿起筷箸,夹了一根豆芽浅浅的尝了尝。
“夫君,是夫人做的菜,不香吗?”姜芷惜把筷箸重重的往碗上一趴,不乐意道。
“不是,夫人手艺高超。”顾珩硬着头皮夹了一片锦荔枝。
姜芷惜捏起勺子,盛了一碗鸡汤放递过去,“夫君日夜操劳,多吃点,没有一个强大的身子,怎么才能撑起那颗充满墨汁的心。”
顾珩侧目望着洒满的莲子和那颗猪胆,低首浅笑的伸手准备接过,“有劳夫人。”一会接过闷下去,用不着尝那苦味,只要她消气。
姜芷惜蓦的取过勺子,直接挖了一汤勺,浅浅的一吹,“来,夫君尝尝。”
顾珩迟疑,硬着头皮,张开嘴吃了下去,一阵苦涩顿时让他捏紧了手指,“夫君自己来。”
姜芷惜躲开,继续喂道,“夫君有伤在身,还是妾身来。”
站在一旁的翠珠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原来小姐说给世子爷精心准备的早膳就是这些,这哪是人吃的东西,见着气氛不对,低头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出门与元青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走到院子大门处看着。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姑爷定会打翻小姐的碗,小姐定会发脾气,到时候后院着火,他俩遭殃。
等了许久,都未听见姑爷与小姐吵起来。
翠珠好奇的问,“要不要去看看?”
元青一脚踹上树干,攀着树枝,坐在树上,往里头瞧了瞧,低头对着翠珠道,“不用了。”
公子已经吐了一地了。
顾珩吃力的撑在门边,额间冒着细汗,今日若是不吃,她定会想尽办法折磨他,父王现在还躺在病榻上,不能惹她,更不能让她生气。
“这么脆弱吗?”姜芷惜靠在门边,极其后悔,怎么就吐了呢?还脏了她的屋子。
“吐完了进屋,我进去备药。”姜芷惜掏出秀帕递过去。
顾珩接过,用手捂在嘴边,回眸望着女子进了暗室,里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走到暗室门边,女子已经备好了汤药,脸色阴沉的捏着银针在火燎上烤着。
他衡量许久,脱了衣服,泡进了浴桶。
“你若是还没消气,过几日带你回武安侯府。”顾珩阖上眸子,好像也只有崔氏能让她笑起来。
女子脸上终于露出欣喜之色,放下银针,端起盘子走过来,在他后胸前扎了两针,“等王爷的病情稳下来,我定是要回去的,往后别做出什么让我丢脸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忍下来,也才三月余,算不上多长的时间。”
她说的隐晦,也希望顾珩能真的听懂。
“三月?”顾珩眸光深沉如墨,三个月可以去毒,不早不晚,是庚月,起兵的日子。
“差不多,你若是忌口配合的好,不自残的话,三月足以。”她勾起手指头数了数。
顾珩幽深的眸光透出宝剑跳鞘迫切着,取过帕子,拧干后敷在眼睛上。
“经过我这几天对你的观察,你属实不是信守承诺的人,我的银钱十天一结,你的诊金早些备好,还有御医的俸禄双倍再翻倍,是四倍,晚些我的桌面上要见到银子。”姜芷惜在他脸上扎好了,收拾好屋子,添起了热水,便往药房去。
顾珩取下帕子,望着女子离开,她行事果决,脾气火爆,也算不上温柔贤淑的女子。
半日后。
姜芷惜在药房捣鼓,心里却时时浮现袅袅的脸,她死前的模样总是在眼前闪现,尤其是她说的话,世子妃的位置那么多人盯着,是谁重要吗?
若是这样,对她下毒的人,会是谁?
想到此处,她拿着纸笔走到顾珩身旁,“想嫁给你的人有哪些,哪些是与府内交好的,你写下来。”
顾珩坐在书桌前,望着那张纸,轻轻摇头。
“你不知道?”姜芷惜失望道。
“宣纸太少了,至少还要一张。”顾珩放下书,起身走到桌边,伸手点了点示意她倒茶。
姜芷惜走过去盘腿而坐,“大婚那日,你知不知道?”
她本想问,那一夜有人在酒水里下毒,他知道吗?可转念头一想。
大婚那日的酒水,被人收走了,若是里面还剩下,婆子们贪杯,定会吃酒,吃了酒定会闹出人命,可并没有传出来,有人死了。
所以要么是下毒的人自己把酒水清理走了,要么就是下毒的人就是府里的人。
能进出她的屋子的,来来回回只有那几个婆子。
“有什么?”顾珩取过倒扣的茶盏,自行倒了一杯茶。
姜芷惜没有回话,若有所思的站起来,扔下一脸迷茫的顾珩回了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