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鬼迅速返回了魂海。
阿泠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又遇到了哭脸面具,心一横,从转角出来,直接面对面容扭曲的女子。
“啊,原来是你,你偷走了我的孩子。”
女子收起了笑容,狰狞的脸上满是愤怒,但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丝毫没了之前的嘶哑和重叠声。
“你的孩子?”阿泠冲上前去,冷笑道:“这都是你掠来的,哪个是你的孩子?”
说罢,他一拳打在女子的脸上,轻而易举地将其打飞。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一拳虽然没有附带灵蕴,但自己是用尽全力了,她先前不是已经都变成哭脸面具了吗,为何这般脆弱?
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房间,匪寨女子摔在墙上,当场断了几根肋骨,左臂也被撞断,无力地垂在身侧。
但她却是一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样子,脸上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她咧开嘴,嘶哑难听的笑声从她的嘴里传出:“小友,才一日不见,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果然是哭脸面具,阿泠已经见过它两回了,绝对不会认错。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拳头,闪身冲到对方跟前,握拳如疾风骤雨般砸向对方。
偏偏这女子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任由他雨点般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她的上身已经满是淤青,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可以让她行动自如的骨头存在。
拳风停止,她瘫软在地,用尚还完整的颈椎支撑起头部,极为勉强地抬头看着阿泠。
阿泠的拳头凝滞在空中,因为他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泪水和满眼的绝望。
“为什么”她嘶哑地哭诉道,声音又恢复成了正常女子模样,但痛苦让她的声线有些扭曲,“我只不过是想让我的妹妹回来”
面对女子的哭诉,阿泠愣在当场,他分不清面前的究竟是一位普通的、可怜的女子,还是那可恨又诡异的面具生灵。
若是假装的,又怎么能装成这副模样。
“泠鬼,动手,先打碎肉身,看看她灵魂状况如何!”刀鬼催促道,先前他明明感受到了,属于哭脸面具的阴冷气息,这只能说明面前这女人已经被面具寄生,唯一的办法就是消灭她的肉身。
但阿泠如何下得去手,面前抽泣的绝望女子分明就是正常人,一个身世可怜命运多舛的普通人,这要让他怎样去挥舞带血的拳头,让自己的双手再次染上凡人的鲜血。
不过片刻,他想明白了,他想起了归雁村,在自己面前碎裂的肉身,在自己刀剑之下破碎的家人。
而始作俑者,就在自己的面前,它在凡人的身躯内,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等着自己挥下这一拳。
孩童的欢声笑语环绕在他耳边,这些小孩的灵魂莫名其妙地开始围绕着他,手拉着手,嘴中哼唱着毫无意义的童谣。
他们脸上满是纯真,嘴中哼唱的童谣,似乎是对阿泠的审判和讽刺。
“谁杀了她呀,是他。爸爸说,我用手中的拳头呀,打死了她。”
阿泠惊恐地回过神,就看见半张惨白如骨的面具,已经覆盖住了女子的左脸。
“小友,还不动手?”
她的左脸上,鲜血构筑的纹路正在成型,让她的半张脸充满了悲切。
而她未被面具覆盖的右脸上,却是一个凡人,在临死之前释然的微笑,笑容中带着解脱。
“小哥,杀了我吧,”虽是面带笑容,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我知道,我的妹妹回不来了,我也回不去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一拳打过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阿泠的拳头开始颤抖,已经听不清刀鬼在魂海里喊些什么了,也感受不到自己另外两个灵魂的情绪。
女子转头看着周围,围绕着阿泠和她转圈唱着歌谣的孩子们,眼神中满是愧疚,她道:“杀了我,你就带这些孩子们回家去。他们的肉身都在这井底。”
她抬起手,指着烛光没有照到的黑暗处,颤声道:“就在这里边,我没有伤害他们,我只想我妹妹回来。”
话音刚落,她的右脸又开始扭曲起来,嘴角抽搐着上挑,发出几近癫狂的笑声说道:“小友,我话都说完了,你还不动手?!”
“你忘了归雁村了吗,杀了我,把我的灵魂收进你的魂海,你不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听到它提及归雁村,阿泠终于挥下了拳头,却被熟悉到极致的灵蕴挡住。
那是属于剑鬼的灵蕴,三魂之间互通一切,他知道井底正在发生什么。
“泠鬼,她还活着。”
剧烈的疼痛从灵魂深处传来,阿泠被剑鬼的灵蕴震的仰面摔倒,而后痛苦地捂住脑袋。
剑鬼也是如此,阻止完自己过后,他第一时间钻到了主魂的魂海,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痛苦正在折磨这双魂,让剑鬼在无名之树上苦痛地翻滚。
“啧啧啧。”
咔嚓声不断,匪寨女子站起了身,她无力垂下的左臂扭曲着回到了原位,眼睛盯着阿泠直摇头:“失望啊,小友。”
“你让我有些失望。”
她一步步靠近捂住脑袋痛苦哀嚎的阿泠,半张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无数的细线从面具的端口处展开,它们逐渐包裹住未被面具覆盖的右脸。
女子伸出手,十个指尖伸出花蕊一般的猩红丝线,伸向周围唱着歌谣的孩童灵魂。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丝线在她脸上爬动,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吸收掉这些灵蕴,再拿这小子身上的,你的愿望就要达成了。”
“你的妹妹也会回来,因为你是神。”
她的笑容再度癫狂,高举双手,丝线缠绕着孩童的灵魂,被她提到空中。
“对,对,我要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