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身穿粗糙的工作服,上面被熔渣溅出大小不一的破洞,他一手拿着护目镜,一手拿着焊枪,黝黑的脸上爬满汗水。
达官贵人们的目光充满探究,老陆尴尬的往后缩了缩。
“别闹啊。”他小声道,“这么多人在呢,回去再说。”
陆文开的反常举动,并非在外面养人了,也不是临时怯场。他来居戎也有好几个月了,让他避而不见儿子的原因很辛酸:
身份差距
从陆远在天虞出道起,帝国上层就流传着一个关于陆远身份的传说。
上层人士一致认为,陆远一定来自一个家学极为渊博的家族,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华族那位神秘的议长的直系子嗣。
随着陆远的名望越来越高,这个身份的传说已经广为人知。
陆文开进入天虞之后,数次听闻这个说法。一开始他还暗暗得意。别人口中传的神乎其神的少年英雄,正是自己的亲儿子。
但是当陆文开抵达居戎,远远的看到儿子时,他的想法发生改变。
当时刚刚一场大胜,陆远骑着高头大马,在广场上与人谈笑风生。围绕在陆远身边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社会名流,各个宝马轻裘。
身处人群中心的陆远,真可谓“春风得意少年郎”。
陆文开意识到,自己这样子过去相认的话,恐怕会让儿子丢大脸!
他意识到,恐怕那个传说的家世,才是陆远最好的出身。自己不应该揭穿,让儿子难做。
所以他没有跟儿子团聚,反而隐姓埋名的落脚在工地中。他习惯于这份工作,而且时不时从远方看看陆远出息的样子,也算心满意足。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惜今天被陆远撞破,小陆可不管老陆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身后的达官贵人再重要,还能比家人重要?
“飞吟!”
“在!”副官陈飞吟兴高采烈的跳上来。
“这是我爹!”
“叔叔好!”陈飞吟一鞠躬。
“把我爹送回家,看好!”
“是!”
陈飞吟嬉皮笑脸的把陆文开拉走。
这边陆远松了一口气,身边一直看戏的那群人有了点变化。大家目光频繁交流之后,一位岩族贵族开口问道:
“引年修士,刚才那位,真的是您的父上?”
虽然是疑问,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了戏谑。天虞相当重视血统,当然也不乏有人冒充血统高贵。拆穿这样的冒牌货,是每一位高等贵族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陆远稍微想了一下也明白到是什么情况,他的脸色忽然相当不善。嘲讽他本人没关系,但嘲讽他家人绝对不行。
陆远正要发作,琴玄龄呵呵一笑,和一旁的白虹将军施云拉起了家常。不过他的声音有点大。
“施云将军,我听说华族的风俗,一向不问血脉只看能力,你觉得是好是坏?”
施云的声音也很大:“当然是好事,哪怕草莽出身,亦可称为英雄豪杰。不像帝国,养了一群只知道血脉的废物!”
出头的岩族贵族被骂的脸色相当难看,但他完全不敢上前和施云理论。
和施云理论血脉,等于打施云的脸,白虹将军会直接剁了他。
因为施云是狐女。陆远到底还有个爹,狐女连爹都没有。施云出身勾栏,都能高居帝国上层,陆远为什么不可以。
琴元辰也及时站到陆远身边。
“陆远是我兄弟。”
“陆远的爹,也是我爹。谁有意见?”
陆远被这家伙一句话破防。
“好了兄弟。”陆远一直板着的脸垮下来,“没这么夸张的!”
琴玄龄哈哈大笑:
“好了,正事要紧,快点把核心放上去吧。”
“我们可都是为了来开开眼界的。”
众人依言一齐向前,不再讨论此事。
琴玄龄落后一步。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上,他抹去眼角的一滴冷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