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拿刀去后。
几个妇人看她好说话,都围着问道:“大人就凭这块石头,就看出来磨的是杀猪刀了?”
陈韶将判断的依据大概说了一下,在几人花样百出的夸赞中,她站起来朝着清理出来的鹅卵石扫了一眼,就这一眼,她双眼霎时一亮后,快步走了过去。
鹅卵石上有一个血指纹!
伸手夺过蝉衣手里的火把,照向血指纹。
血指纹很新鲜,应该是凶手杀陶阿妹时留下来的,是右手大拇指的指纹。
指纹中间,有一条有些粗的痕迹,这样的痕迹是受伤愈合后,增生的瘢痕印记。
凶手右手大拇指受过伤!
这是一个能直接锁定凶手的线索!
陈韶心情颇是愉悦地又将火把照向其他地方,想看看还有没有指纹时,身后的妇人看她好像很喜欢指纹,就问道:“这里还有个脚印,大人要不要看一下?”
陈韶转过身,看到妇人提着扫把要扫血足迹上沾着的几只蛆虫,赶紧阻止道:“不要动!”
妇人吓了一跳。
陈韶将她的扫把推到一边,小心地蹲到血足迹跟前,先用火把将整个血足迹都照了一遍后,又朝周围看去,“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血足迹,清扫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了,不要破坏它们。”
几个妇人忙过来,小心地清理着周围的蛆虫,很快,一个个血足迹便相继暴露出来。
从她早前划定的杀人范围开始,血足迹几乎遍布了大半个房间。屋里还零星地散落着一些蛆虫,尤以血足迹上最多。受刚才陈韶不让她们乱动的教训,几个妇人把清扫出来的蛆虫倒去外面挖的土坑后,拿着扫把站在门口,不敢再进来。
陈韶蹲在血足迹跟前,头也不抬地吩咐蝉衣道:“可以让她们走了。”
“出来吧。”蝉衣将人叫到院子外,从马车中拿出银子,给她们每人都称了二两。
妇人们拿着钱,连说着下次还有这样的事,尽管找她们后,欢喜地走了。
血足迹的大小都一样,长约七寸八,可以认定凶手系一个人。
陈韶将所有血足迹都看过一遍后,又看向鹅卵石上的血指纹。血指纹也有十三枚,大多都是右手大拇指。
每个大拇指的中间,都有一条瘢痕。
这些瘢痕,进一步证明了她对凶手大拇指受过伤的判断。
将有血指印的鹅卵石拿出来,稍稍清理过后,都让蝉衣收了起来。过后,陈韶让李天流给她折两根树枝过来,用树枝做了双简易的筷子,将血足迹上的蛆虫都清除干净后,又吩咐道:“找把锄头给我。”
蝉衣去借锄头时,傅九带着杀猪刀回来了。
傅九带回来的杀猪刀比她估算的要短一些,但形制一样。陈韶拿着杀猪刀在磨刀石上比对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刀,再安排人在鬼屋周围找一找,看看凶手有没有将刀藏在哪个地方。另外,把程老二请过来。”
傅九先让守文海乡的衙役去找杀猪刀后,又朝外喊道:“程老二,进来。”
程老二诚惶诚恐地一进屋,就要往地上跪,傅九一把提住他的胳膊,“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把地上的这些血脚印给弄脏了。”
程老二避开血脚印,干哭着说道:“大人要给我做主呀,我都杀了二十来年的猪了,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杀人呀。”
陈韶看了一眼他的脚,随后问道:“那你杀过人吗?”
程老二双腿一软,又要往地上跪,傅九把他拉到门口,“你还是在这里说吧。”
程老二就势跪下:“大人明察,我没有杀过人呀。”
“俗话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没有杀过人,那你怕什么?”虽然还没有抓到凶手,但对凶手的身高、体重等已经有大致估算的陈韶心情极好地说道,“起来吧,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这杀猪刀是在哪里买的。”
程老二听到前半句话,原本还不想起,一听后半句,立刻爬起来道:“在清水镇的老黄那里买的。”
陈韶问:“老黄是卖刀的?”
程老二摇一摇头,又点一点头,“老黄是个铁匠,什么都卖,也卖刀。”
陈韶:“除了老黄外,还有哪些地方在卖这样的刀?”
程老二道:“清水镇就老黄在卖,别的镇就多了,有……”
陈韶打断他,“这个问题一会儿再说,你先回答我,这样的刀,是专用来杀猪的吗?或者还有别的用途?”
程老二道:“杀别的也可以,但基本是用来杀猪。”
陈韶吩咐傅九:“你带他去把卖杀猪刀的铺子都记下来。”
傅九去后,陈韶的目光又落到了血足迹上。
李天流把借来的锄头给她。
陈韶接过来后,顺势将杀猪刀给了他。用锄头圈出来几个清晰的血足迹,接着比对着几个血足迹的深浅程度说道:“凶手的脚长在七寸八上下,身高在五尺到五尺三之间,体重在一百二到一百五之间。”
李天流招手把门口守着的羽林卫手中的火把要过来后,往她圈出来的几个血足迹挨个照上一圈,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陈韶看向他,调侃:“想学呀?”
李天流嗤笑:“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陈韶笑着又看了一遍几行血足迹道:“指定凶手的特定条件都有了,接下来只要在特定的人群中将他找出来就行了。”
李天流阴阳道:“凡事别高兴得太早。”
陈韶认可地点一点头,在他警惕的目光中,语气颇是沉重道:“找到他是迟早的事,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他会不会走极端。”
李天流不以为然道:“你不是已经在各个村子都安排衙役守着了?”
“这正是问题所在。”陈韶不无担忧道,“凶手的心理不能以常人来论,之前他的活动范围都在洪源郡的西北方向,如今我们已经将西北方向控制下来,按理来说,他是没有机会再动手了,但就怕他因此恼羞成怒,突然改变方向去别的地方作案,借此打击报复。”
李天流看向她,看着她严肃的面色,大咧咧道:“只要他不是傻子,看到你这样查案,也不会再去杀人。”
希望如此吧。陈韶小心地将圈出来的几行血足迹挖出来放到一旁的草垫上,之后吩咐傅九:“放到马车去,仔细些,别弄碎了。”
监督着傅九将血足迹放好后,陈韶忍着恶臭,又蹲到了那些内脏前,正要将些内脏都翻出来检查时,丁立生忽然气喘吁吁地闯进来,被李天流喝止在门口后,仍不改激动道:“公子,找到了,我们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