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户‘家属’的回答,与苏二一家并无多大的差异。
他们都是在晚饭过后,按照医嘱给自己的爹娘或是夫君喂的药,也都是在喂药不久便毒性发作,继而在送医途中咽气身亡。
如果不是他们喂药的时间太过集中,死亡过程也一样,又都在来惠民药铺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带着药渣,那么说这是一起恶意的投毒事件,陈韶一点意见也没有。
天下不缺巧合,但在同一件事,尤其还是恶性事件中,有过多的巧合,那就不叫巧合了。
只是,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拿过徐光的记录,确定他的记载没有遗漏后,陈韶抬眼,目光从十一户求做主的‘家属’身上一一扫过。十一户死者‘家属’,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近百人,这近百人的面色有悲切,有麻木,有恐慌,有惊惧,有激动,还有算计,总之不一而足。
又一次扫一眼众人后,陈韶将目光转向跟着七爷出来的十二个伙计身上。
十二个伙计都是男性。
惊惶失措地跟着七爷出来后,听着百姓们的叫嚣议论声,不由相继跪到地上叫起了冤枉。
陈韶平心静气地让他们起来后,缓声问道:“平常都是什么时候给配药房补药?”
“平常药铺都是辰时开门,他们会提前半个时辰将药都补好。近两日来的病人多,药铺比平常早了一个时辰开门,他们相应的,也会早一个时辰补药。”七爷还算是镇定地回答道,“中途他们要么在药库里备药,要么就在配药房帮忙,缺哪味药材,才会补哪味药材,时间不那么确定。”
陈韶又问:“都是怎么补药的?”
似为了证明十一具尸体的死与药铺无关,七爷有意扬声道:“药材一般都是先由一批伙计入库,其后由另一批伙计核对。出库的时候,也是他们先将缺的药材报给药库里的伙计,由药库里的伙计负责拿出来给他们,他们确认过后,再送到配药房。配药房的药材都补好后,同样会有两到三位伙计核对检查,以确认无误。”
“既然做了这么多道检查,为何牛大力里放的是野葛?”有人质问。
七爷答不上来。
陈韶则看向说话之人,发现又是先前那个怒声责问他们不要推卸责任的三十出头的男子。不动声色地扫一眼他身旁的男男女女后,陈韶收回目光,继续问道:“今日是谁给配药房补的药?”
“都补了。”七爷看一眼十二人后,回答道。
陈韶继续:“是谁做的核查?”
挤在药铺大门口的一堆伙计中,相继站出来三人。三人对着陈韶的目光,都坚定地说道:“我们早上检查的时候,的确都是牛大力!”
陈韶追问:“你们核查过后,到刚才七爷拿出野葛之前,有多少人进过配药房?”
七爷回答:“配药房除了大夫与配药房的伙计外,也就他们十二个补药的能够进出,他们……”
七爷看一眼十一户‘家属’,“他们过来前,药铺已经开门近两个时辰,基本上能进配药房的人都进过了,具体是什么时候进过,已经很难再查清楚。”
陈韶点一点头,吩咐李天流:“将所有大夫、配药房的伙计及补药的伙计带回太守府!”
又吩咐徐光:“将尸体带回太守府殓房,准备尸检。”
又看向十一户家属:“也请各位随我往太守府走一趟吧。”
顿一顿,又向看热闹的百姓道:“不少人都是到惠民药铺来看病的,发生这样的事,想必大家也无法继续看病。这样吧,如果有病重的,或者还信任我的,可以稍微等一等,等蝉衣忙完,由她来为大家看病。如果病轻,又或者不再信任我的,也可以自行离开,或者跟去太守府等一个说法。”
又是那个发出责问的三十来岁男子,冷哼一声道:“发生这样大的人命官司,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还敢在惠民药铺看病?”
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等着蝉衣看病的百姓,听到他这话,立刻打消了想法。
陈韶再次看一眼男子后,平静道:“你说得也对,那就请大家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