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瑾领着人进到院里,就看到沈言溪和陆采薇正在廊檐下坐着,旁边有丫鬟跟两人说着外面的事情。
“夫君,这就是那两个孩子?”沈言溪起身道。
陆瑾嗯了一声就看向那两个孩子:“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陆瑾的脸色并不好看,被搞的有些烦躁。
男孩子低着头欲言又止,这把陆瑾给急得:“再不说,我就把你俩送回去!”
“夫君,别急,先喝口茶歇一歇。”沈言溪忙轻言安慰道。
“哼!有些人就是不会好好说话。”陆采薇又想起今天被整治的够呛。
陆瑾看了陆采薇一眼,你怎么还能这么悠闲呢?
“你怎么不去读书,写了几个字啊,拿来我看看。”
陆采薇差点被气疯,都发生这么大事情了,哪里还有心思写字啊!转头不理陆瑾。
“跟姐姐说说,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帮你们, 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啊。”沈言溪蹲下身子看着那俩孩子微笑道。
女孩子看了一眼沈言溪还是一个劲掉眼泪,就没从母亲离开的情绪中缓过来。
男孩子看了一眼沈言溪,终究是放松了下来。
“他们不是好人,我娘不在了,他们就要卖了我和姐姐……”男孩哽咽着开口,泪水就跟开了闸一样流下来。
这话把陆瑾也惊了一下,他能想到这里面有问题,但也就以为是平时受欺负之类的,但真没想到会到卖人的地步。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流民中还真是屡见不鲜,前世见过的哪个乱世不这样?但并不代表陆瑾就能安然接受。
接下来大家就坐下来听两个孩子说起这几年的事情来。
原本一个六口人之家,也算和美,勉强度日。但自从三年前青州连续旱灾,颗粒无收。第一年官府还救济了一下,后面就彻底不管了。
没活路的村民只好携家带口的出来乞讨生活。先去的海东道,结果还没到海东,年老体弱的奶奶就死在了半路。
然后他们一群人流浪到了楚州,想进城进不去,还被官兵驱赶,父亲就这样活活被官兵打死了。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这个家的噩梦就更加频繁了。家里就剩那妇人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子,十六岁的大哥和十二岁的双胞胎姐弟。
大哥便成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但可惜大哥性格偏软,并不能在野兽般的流民中获得优势地位。
在这样的一个流民群体里,软弱就是他们的原罪,一家人经常被欺负。乞讨来的东西也到不了自己嘴里,两兄弟经常跟人打架,浑身是伤。可跑又跑不掉,死又舍不下。
对于暗黑的人心来说,他们就是群体里的肥猪,怎么会让他们跑掉?就如同今天一样,真当那些人是关心么?不是,只是怕他们跑了,人财两空。
后来他们又想南渡澜江去江东乞讨,毕竟江东富庶。结果在澜江边又遭遇了水匪,被追杀的狼狈不堪,二百多人的流民只剩三十多个。双胞胎的大哥也为了让他们先逃跑死在了江滩上。
一伙人不敢再南下,这才又开始往西乞讨。
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群体中,丧失了两个男人的一家三口处境更加凄惨,大哥没了,母亲就只能站出来保护他们。母亲不光忍饥挨饿,经常还要受那几个男人欺负。
流落到江州时,母亲终究坚持不下去了,乞讨到这里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百里柔,才有了陆瑾看到的一幕。
两个孩子就这样断断续续的讲完了他们过去两三年的经历,松懈下来的两人哭的浑身发抖。
众人也是一时无言,婶娘和采薇更是陪着哭的停不下来,实在太惨了。
陆瑾的心里有些愤怒,他讨厌恃强凌弱,更讨厌同类相残。这几天却接连碰见这样的事。
你要真有胆量去杀官造反,陆瑾都敬你是条汉子,可大家都这个德行了,还不忘欺辱妇孺。
还有这世道,原来只感觉不太好,但没想到这么严重,水匪,流民都切切实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陆瑾只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他想有一把剑,能一剑杀穿这天下的恶人恶事。可他没有!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陆瑾按下烦乱的心思抬头问道。
“阿奴!”
“阿黎!”